第1章 青城冬雪夜,林枫受辱(2/2)
“天冷,回去路上慢点。”王掌柜将药包递过来,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说……你们林家今天年测?”
林枫接过药包的手微微一顿。
“嗯。”
“你……”王掌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拍他的肩,“回去吧,你爹该等急了。”
“谢谢掌柜。”
林枫推门离开,风雪立刻灌进来。他抱着药包在雪中快步行走,路过肉铺时看了一眼——半扇猪肉要两百文,够他和父亲两个月伙食。
他摸了摸钱袋,里面只剩下三枚铜钱。
回到小院时,天已擦黑。
院子不大,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但除了正房和东厢一间厨房,其余都空置着。墙角堆着劈好的柴,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玉米,都是林枫自己种的。
正房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林枫推门进去,一股药味混杂着炭火气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椅子,靠墙是床榻,此刻上面半靠着个中年男子。
正是林啸。
他约莫四十出头,但两鬓已斑白,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此刻他正就着油灯翻看一本泛黄的书册,听到动静抬起头。
“回来了。”声音有些沙哑。
“爹。”林枫把药包放在桌上,转身去拨弄炭盆,让火烧旺些,“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林啸放下书,看着他,“年测如何?”
林枫添炭的动作顿了顿:“不合格。”
屋内安静了片刻。
“第几年了?”林啸问。
“第三年。”
林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咳嗽起来。他用手帕捂着嘴,咳得肩膀颤动,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手帕移开时,上面沾着暗红色的血丝。
林枫瞳孔一缩,快步走过去:“我去请大夫……”
“不必。”林啸摆手,靠在床头喘气,“旧伤复发而已,死不了。”
他看着林枫,目光复杂:“按族规,连续三年不合格,月俸减半,明年若还不合格,就要调去城外矿场……是吧?”
林枫默认。
“你有什么打算?”林啸问。
“修炼。”林枫吐出两个字,走到桌边倒了碗热水递过来,“我会突破的。”
林啸接过碗,热气氤氲中看着儿子清瘦却挺直的背影。三年了,这孩子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到如今的沉默、坚持,像一块顽石在激流中打磨。
“去做饭吧。”林啸最终说。
“好。”
林枫走进东厢厨房。米缸里的米只剩薄薄一层,他舀出两碗,淘洗后放进铁锅,添水,盖上木盖。灶膛里的火升起来,映红了他年轻的脸。
又从墙角取出两个土豆、半棵白菜,切成块。没有肉,只能煮一锅菜粥。
等待粥熟的时间里,林枫坐在灶前的小凳上,看着跳跃的火苗。
三年了。
每天四个时辰练拳,两个时辰打坐,风雨无阻。别人说他是疯子,说他死脑筋,说他该认命。可他忘不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忘不了经脉中那股突如其来的灼热,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死死压住。
更忘不了这些年来,父亲每次咳血时隐忍的表情,家族中人日渐冷淡的态度,还有林峰那些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不信命。”林枫轻声说,往灶膛里添了根柴。
火苗猛地窜高。
晚饭很简单,一锅菜粥,一碟咸菜。
父子二人对坐而食,都没有说话。油灯的火苗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窗外风雪呼啸。
吃完饭,林枫收拾碗筷,烧水给父亲擦身。林啸的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肩斜贯到右腰,即使过了十年,仍能想象当初伤势之重。
“当年……”林啸忽然开口,“袭击林家的人,用的是阴毒掌法。我虽击退他,但寒气入体,伤了根基。”
林枫擦拭的动作放轻:“爹,那人是谁?”
林啸沉默良久:“不知道。他蒙着面,功法也不是北域常见的路数。”
顿了顿,他又说:“枫儿,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记住——林家欠我们的,不欠;我们欠林家的,还清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林枫却听懂了弦外之音。
“我明白。”他点头。
伺候父亲睡下后,林枫回到自己房间——其实是正房的隔间,用布帘简单隔开。一张木板床,一张旧书桌,墙上挂着一柄木剑。
他没有立刻睡觉,而是盘膝坐在床上,开始每晚必做的功课——运转《基础纳气诀》。
这是林家最基础的修炼功法,引导天地灵气入体,淬炼肉身。林枫闭目凝神,感应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
一丝凉意从头顶百会穴渗入,沿着经脉缓缓下行。到胸口膻中穴时,那股熟悉的刺痛感再次传来——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经脉内壁穿刺。
林枫额头冒出冷汗,却咬牙继续。
灵气艰难地通过膻中,继续向下,经过丹田时微微盘旋,然后散入四肢百骸。整个过程缓慢而痛苦,能吸纳的灵气不足正常淬体三重弟子的十分之一。
一个周天运行完毕,林枫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不解。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明明能感应到灵气,明明经脉没有堵塞,可灵气入体后就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每次修炼到关键时刻,血脉深处就会传来灼热感,紧接着是剧痛。
这三年他翻阅过无数典籍,问过所有能问的人,甚至偷偷去城里的书铺查找类似案例,却一无所获。
“难道真是血脉废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林枫掐灭。
他下床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冷风夹着雪沫灌进来,让他精神一振。
窗外夜色深沉,大雪纷飞。远处林家府邸的方向,隐约传来丝竹声——那是内堂子弟在举行年末聚会吧?
林枫关窗,回到床上躺下。
睡梦中,他又看见了那些碎片——
漫天星辰,一柄横亘天地的巨剑,剑身上流淌着金色的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剑柄处,背对着他,衣袍在星风中猎猎作响。
身影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转身……
就在这时,剧痛袭来。
林枫猛地睁眼,天已微亮。
窗外雪停了,晨曦透过窗纸,在屋内投下朦胧的光。他坐起身,发现掌心滚烫,低头看去——掌纹间竟有淡淡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幻觉?
林枫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已一切正常。
他穿衣起床,轻手轻脚生火做饭。粥煮好后温在锅里,又劈了一捆柴码放整齐,这才推门出去。
晨练的时间到了。
小院角落有一块磨平的石板,是林枫专用的练功处。他脱下棉袍,只穿单衣,在寒风中站定。
起手式,马步冲拳。
一拳,两拳,三拳……
汗水很快浸湿单衣,在寒冬中蒸腾起白气。每一拳都全力以赴,每一拳都带着这三年的不甘。
五百三十斤?
不。
他要的是五千斤,五万斤,是能一拳轰碎所有轻视与屈辱的力量!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小院。
林枫收拳而立,大口喘息。他看向东方,眼中没有丝毫迷茫。
今天,他要去青城山。
父亲的药还缺一味“止血草”,而且……他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