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蠢得无可救药(1/2)
萧烬那句“若想离开,朕不拦你”,如同一颗被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娇娇的心湖里激起了远超她预料的层层涟漪,盘旋、扩散,久久不能平息。
白天的政务依旧繁重,北境的军报、南方的后续安排、朝堂的人事调整……
一件件、一桩桩迫在眉睫的事务像无形的鞭子,驱使着她高效运转,暂时将那扰人的心绪强行压下。
可一旦夜幕降临,喧嚣退去,她独自躺在那张象征至高权力、却总是透着几分孤寒的宽大龙床上时,那句话便如同附骨之疽,又像是某种阴魂不散的魔咒,带着萧烬那特有的、平淡而疏离的语气,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字字清晰。
然后,她脑子里就真的不受控制地开演了“一台戏”,三个代表着不同立场的声音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海掀翻:
声音a(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理性分析帝):“看吧!早就提醒过你!他是谁?他是萧烬,是大雍王朝名正言顺的天子!之前内忧外患,太后权臣环伺,他势单力薄,需要你这个‘变数’,需要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和不顾一切的冲劲来破局!那是情势所迫,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现在呢?太后倒了,宫内清了,北狄被暂时挡住了,南方虽然还有隐患,但大局已定!他坐稳江山的障碍基本扫清,接下来要考虑的是什么?是皇权的纯粹,是血脉的正统,是朝野上下的绝对服从!你一个来历不明、占据龙体的异世魂魄,对他而言,已经从‘助力’变成了最大的‘隐患’和‘变数’!他今天能说出‘不拦你’,已经是念在往日情分(如果真有的话)和你的功劳,给的体面暗示了!识趣点,等一切彻底平稳,自己找个机会‘功成身退’、‘悄然消失’,对谁都好!这才是帝王心术,这才是为江山社稷长治久安考量的正常逻辑!你别不清醒了!”
声音b(一点就炸的情感冲动派):“呸!放他……的厥词!什么狗屁帝王心术!说得好听!这就是赤裸裸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们为了他,殚精竭虑,出谋划策,陪着他闯慈宁宫、斗祭天大典、查巫蛊诅咒、应付边关危机,多少次在鬼门关前打转?差点连魂都给他搭进去!现在眼看最大的麻烦快要解决了,胜利的果实快要成熟了,他就想着一脚把我们踹开?‘不拦你’?说得多么轻巧,多么大方!不就是赶人吗!把我们当什么了?用完即弃的工具吗?简直是冷血!无情!没良心!渣男!”(虽然仔细想想,萧烬好像也确实没做过什么符合“渣男”标准的具体行为,但b声音自动代入了苦情戏码,情绪饱满,义愤填膺。)
声音c(左右摇摆的纠结逃避者):“可是……可是他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那,那我们能去哪呢?原来的世界莫名其妙就来了,现在还能莫名其妙就回去吗?感觉希望渺茫啊……在这个世界,我们更是举目无亲,连个独立的身体都没有。离开皇宫,离开这具龙体,我们算什么?一缕无所依凭的孤魂野鬼?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要‘离开’,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好像有点舍不得……哎哎哎先声明!不是舍不得这皇帝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啊!是……是习惯了吧?对,就是习惯!习惯了他关键时刻总会强行接管身体,把危险挡在外面;习惯了这个意识角落里,总有个虽然闷骚、说话气人、但关键时刻还算靠谱的家伙存在着……突然他说‘你可以走了’,就好像……住了很久的室友突然要搬走,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慌,怎么回事?”
a立刻反驳:“空落落纯粹是安全感缺失和长期依赖形成的心理惯性!必须戒断!我们要保持灵魂的独立和清醒!”
b怒斥:“这是背叛!是单方面的抛弃!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必须找他当面问清楚!要他给个说法!”
c弱弱地表示:“问?怎么问啊……多尴尬……人家说得那么‘深明大义’、‘尊重意愿’,我们再去追问‘你为什么不挽留我’,岂不是显得我们很……很不想走?很没面子?很掉价欸……要不还是装作没事发生,从长计议?”
三个声音你来我往,各执一词,争辩不休,时而a占上风,时而b压倒一切,c则在中间和稀泥。
沈娇娇的意识里一片混乱,如同沸水翻滚。
她觉得自己按照b的思路,应该感到愤怒,被利用的愤怒;或者按照a的规划,应该冷静下来,开始理智地思考“后路”,比如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古籍记载过类似穿越、离魂的事件,或者找个得道高僧(前提是靠谱的)咨询一下;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梳理不清的、混杂着烦躁、委屈、不安和一丝……隐隐恐慌的复杂情绪。
她强行将这所有的不适,都归咎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以及被“最佳合作伙伴”提前“暗示解约”所带来的郁闷和挫败感。
她完全没能意识到,由于刚才这番内心争斗过于激烈,情绪波动如同惊涛骇浪,灵魂屏障在那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缝隙。
于是,这场精彩纷呈、情感饱满、逻辑清奇的“内心三国演义”,一字不差、原汁原味地被意识海另一头那位心思敏锐的“邻居”给实时“收听”了!
萧烬原本因她那句“我呢”的问话,而陷入了一种低沉而决绝的心绪之中。
他正强迫自己接受那个“放她自由”的、带着自我牺牲意味的决定,独自消化着那份深藏于帝王尊严之下、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涩意与空茫。
然而,猝不及防间,他就被这一大波汹涌澎湃、角度刁钻又情感炽烈的内心独白给彻底淹没了。
起初,他是纯粹的愕然,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呆滞。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渣男?”
他,萧烬,执掌乾坤的大雍天子,竟在她心里被贴上了如此……
这都是什么词,为何如此……不堪?
还是被这个整日里对着帅府成员评头论足、满脑子“颜值即正义”的异世女子?
随即,涌上心头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语和荒谬感。
这女人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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