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相（2/2）

是精神过度紧张后的错觉吗？

不……那触感如此清晰、如此真实，那冰凉之下，似乎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属于萧烬的灵魂气息……

是他！

一定是他！

他在用这种唯有她才能感知到的、独特而玄妙的方式，试图安抚她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驱散她心中残留的惊惧。

【冷静些，娇娇。】萧烬的意识随之传来，【东西既已到手，不必急于一时。先仔细检查这油布包外层，确认吕氏没有在上面涂抹什么追踪或触发式的毒物机关，再打开不迟。】他的思维清晰而缜密，即便在如此状态下，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理智。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看看，我看看……”

她依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就着龙案上明亮的烛火，反复检查油布包的每一处折叠和捆扎的缝隙，指尖小心翼翼地触摸，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的颜色、可疑的粉末附着物，或是细微的、不自然的线头。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口气，确认吕太后并未在这最后的载体上再设下什么恶毒的陷阱。

她先拿起那丝绸小包，入手温润，打开一看，是半块雕刻着精美凤凰于飞图案、质地细腻温润如羊脂的白玉佩。凤凰的姿态优雅而充满力量，展翅欲飞，虽只有半块，但那精湛的雕工和不凡的质地，已显其非凡。她小心放下玉佩，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封信笺。

纸张脆弱，她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缓缓展开。

那上面的字迹，清秀中透着一股不屈的风骨，笔锋转折处带着决绝的力度，与冷宫墙壁上那用鲜血书写的控诉，同出一源！正是萧烬生母，林婉蓉的亲笔！

信中的内容，字字血泪，句句诛心！

详细记录了十数年前，当时的皇后吕氏，如何在她临盆之际，利用权势，买通接生稳婆和心腹宫女，用一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刚刚出生的健康女婴，偷换了她历尽艰辛、九死一生才生下的皇子萧烬！如何在她凭借母亲直觉和某些细微破绽，隐约察觉真相并试图暗中查证时，被吕氏先下手为强，诬陷她与外臣有染，伪造所谓“情信”与“证物”，最终将她秘密囚禁于冷宫深处，在她写下这血泪控诉后不久，便将她残忍杀害的整个过程！

时间、地点、参与接生调换的稳婆宫女姓名、负责执行灭口的太监首领……所有细节，写得清清楚楚，脉络分明，时间线严丝合缝，人物具体可查！

而那半块凤凰玉佩，信中也明确提及，正是林家祖传的信物，与内务府存档记录的、林婉蓉当年入选入宫时随身携带的物品清单，完全吻合！这是林婉蓉拼死留下的、指向真相的唯一铁证！

铁证如山！

沈娇娇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要从龙椅上跳起来，她强忍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欢呼与呐喊，立刻在意念中迫不及待地、用带着颤抖哭腔的声音，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与她命运紧密相连的萧烬：“小烬烬！你看！证据！我们真的拿到证据了！你看到了吗？你母妃没有骗我们！她是被冤枉的！吕氏那个毒妇的罪行，她所有的恶毒、所有的算计，全都白纸黑字记录在这里！清清楚楚！我们有希望了！我们真的有希望为你母妃洗刷冤屈，为你夺回一切了！”

她的意念充满了狂喜、激动，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哽咽。

然而，与她几乎要沸腾的狂喜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萧烬的意识在接收到这无比残酷的沉重真相时，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那沉默如此沉重，仿佛连意识海的光线都随之黯淡了下去，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只留下一片虚无的死寂。

巨大的身世真相与血海深仇，如同终于积蓄了足够力量、轰然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般向他那本就虚弱的灵魂冲击而来，势不可挡，要将他彻底淹没。让他整个意识核心都在剧烈地震颤、收缩，仿佛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凌迟之痛。

沈娇娇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意识深处翻涌着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滔天悲痛——为他受尽苦难、含冤而逝的生母；那足以焚毁一切、令日月无光的刻骨愤怒——针对那个窃取了他人生、杀害他母亲、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数十年的毒妇吕氏。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沈娇娇以为他的意识会就此沉沦于那无边的痛苦与黑暗之中时，萧烬的意识才终于传来一句回应。

那声音极其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被撕裂的喉咙深处、浸透了鲜血与恨意，艰难地挤压出来，蕴含着毁天灭地般决绝的冰冷杀意：

【吕氏……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