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群臣赏花上(1/2)

熙宁二年十月底,秋意已深,汴京大相国寺内,却是一派暖意融融的景象。

为贺佳节,更为让连日辛劳的官家与重臣稍作舒缓,宫中特借此地举办了一场尚未对百姓开放的皇家菊花盛会。

千盆名菊竞相吐艳,或如金盏,或似玉絮,在古刹的青砖碧瓦间,勾勒出一幅富丽堂皇而又不失清雅的画卷。

赵顼携曹太皇太后、高太后、向皇后与众妃嫔驾临。随行的,更有以首辅韩琦为首,韩绛、曾公亮、吕惠卿、曾布、吕公着、王珪、蔡确、吕诲等一众朝廷重臣。

向皇后心思细腻,早已命人备好了精致的茶点,置于菊丛间的亭台水榭之中。

此刻,肃穆的朝堂气息暂且褪去,君臣之间难得显露出几分闲适。

赵顼独与韩琦坐于一处视野开阔的临水亭中,其余大臣或在附近赏花,或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内侍与宫人远远伺候着,不敢打扰这难得的君臣闲暇。

赵顼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目光掠过眼前一盆花瓣如丝、色泽古雅的“碧玉如意”,若有所思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晚辈对长辈的请教意味:

“韩太师,”

他声音不高,确保只他二人可闻:

“今日见此名菊,朕忽然想起一事。尝闻仁庙时,有地方官进献异种菊花,宫人请仁宗为花赐名或题诗,以增雅趣。

然仁宗却道:‘此等清玩,朕若定名,则天下必争相效仿,成为定例,反成扰民之事。不如任其自然。’”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浅笑:

“今日朕效仿先贤,亦不令群臣赋诗争魁,只让大家随意赏玩。太师您看,朕此举,可算得了仁庙‘不为遥制’之一二分精髓?”

韩琦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微微欠身,声音沉稳而充满追忆:

“陛下圣明,能时时以仁庙为念,体恤下情,老臣感佩。

仁庙之仁,确在润物无声。”

他话锋一转,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说起仁庙,此类事不胜枚举。老臣记得,有一年元夕,宫中欲扎一特别巨大的鳌山灯彩,有司已绘好图样,耗费颇巨。

仁庙览后,沉吟许久,最终叹道:‘朕一夜之欢,而百姓一年之费,朕不忍也。’

遂罢之。

其爱养民力,不事纷更,皆出于此等至诚之念,非刻意为之。此等仁厚,垂范后世,老臣每每思之,犹觉温暖。”

赵顼专注地听着,目光深邃,轻轻颔首:

“太师说的是。仁庙垂拱而治,天下称仁,正在于这一念之仁,发自本心。

朕……时常自省,是否过于执着于‘事功’,而少了这份浑然天成的‘仁心’?”

他的语气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确定,仿佛在这位三朝元老面前,稍稍卸下了帝王的坚毅外壳,露出了一个年轻执政者内心的困惑。

韩琦何等老练,如何听不出官家话中的试探与自省?他捻须缓声道:

“陛下励精图治,欲振积弊,此乃社稷之福。

仁庙之政,如春风化雨;陛下之政,若良医用药,时局不同,法自然有异。

然医者仁心,与春风之仁,其本一也。

陛下能常怀此念,便是天下之仁。”

这话既肯定了赵顼改革的必要性,又巧妙地将“仁心”的内涵从“不扰民”扩展到了“治国救弊”的层面,可谓熨帖至极。

正当二人言谈甚欢之际,曹太皇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缓步走进了亭中。赵顼与韩琦连忙起身相迎。

“皇祖母(曹太皇太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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