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残魂记忆·二十年前(1/2)
萧羽指尖的血珠顺着剑刃滑落,在石台上砸出一声轻响,像是命运敲下的第一记钟鸣。那滴血在青灰色的石面缓缓晕开,宛如一朵凋零前最后绽放的花。他缓缓将长剑插入地面,支撑着疲惫的身体站直,骨骼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每一寸筋骨都在哀鸣。他的呼吸沉重而紊乱,衣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脊背,冷风一吹,寒意便如针般刺入骨髓。
可他不能倒下。
苏瑶躺在角落,蜷缩在残破的石柱阴影里,呼吸比先前平稳了许多。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泛青,左肩的伤口不再渗血,已被一层薄薄的灵光封住——那是铜镜自发护主所形成的屏障。那面古旧的铜镜安静地贴在她掌心,银光微弱却持续闪烁,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火,在这死寂的空间中执拗地跳动。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不过一瞬,却仿佛已阅尽千言。那一眼中有担忧,有怜惜,更有一种深埋于心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血池中央那块裸露的石碑。
脚步沉重,踏在湿滑的石面上,回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荡开,如同来自远古的低语。残魂最后飘散的位置就在碑前,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迟迟未能平复。那不是普通的能量余波,而是记忆的碎片,是时间断裂后留下的裂痕。
他闭目凝神,眉心金光悄然浮现,万道神瞳再度开启。
这一次,不是为了看破法则运转的轨迹,也不是追踪敌人的行踪,而是逆向追溯那一缕即将消散的记忆流。神识如丝,细若游蛛吐线,缓缓探入虚空,沿着能量残留的脉络深入。每前进一分,脑海中的压力便加重一成,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额头渐渐沁出血痕,一滴一滴落在眉骨下方,又被他抬手抹去。鲜血混着冷汗滑过眼角,视野模糊了一瞬,又被意志强行拉回清晰。他没有停下,继续催动神瞳之力,穿透层层魔气干扰——那些魔气如同活物,扭曲盘绕,试图吞噬入侵者的意识。它们曾属于某个古老的存在,如今仍忠实地守护着不该被触碰的秘密。
终于,他的神识触碰到那段被血咒封锁的记忆核心。
画面骤然闪现——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一座府邸燃起冲天烈焰,火舌舔舐夜空,将整片天幕染成赤红。瓦砾崩塌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断续的哀嚎与惨叫。数十道黑影穿梭其间,刀光凛冽,斩断一切阻碍。庭院中横尸遍野,鲜血汇成细流,流入枯井边缘的沟渠。
一名女子抱着襁褓从主殿冲出,脚步踉跄却不曾回头。她的裙裾撕裂,手臂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但她仍将婴儿紧紧护在怀中,用身体挡住每一次扑来的杀机。她身后,三名持刺黑衣人紧追不舍,步伐整齐如机械,手中噬魂刺泛着幽蓝寒光。
领头那人面容阴鸷,正是年轻时的赵天霸。他眼神冷酷,嘴角挂着一丝近乎愉悦的冷笑,仿佛这场屠杀不过是一场仪式的开始。
庭院深处,枯井旁。
女子将婴儿轻轻放入井底,动作温柔得如同哄睡一个梦。她手指划破手腕,鲜血滴落,在井口画下一道复杂符阵。符文亮起的瞬间,光芒流转,竟隐隐构成一幅星图轮廓。她回身迎敌,手中短刃迎上噬魂刺,只挡了一招,便被贯穿胸膛。
她倒下的那一刻,没有呼喊,没有怨恨,只是望着井口的方向,嘴唇微微翕动,似在低语什么。风太急,无人听见。
赵天霸站在尸身旁冷笑,挥手命人搜查宝物。一人从井边拾起半片铜镜,呈到他面前。镜面裂痕斑驳,边缘焦黑,显然曾经历烈火焚烧。可就在接触婴儿气息的刹那,镜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星芒,快得如同错觉。
“找到了。”赵天霸接过残片,眼中掠过狂喜,“带回去复命。”
可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井底襁褓中的女婴忽然睁眼。
那一双眼睛清澈如晨露,不含恐惧,也不带仇恨,只是静静地看着上方的世界。她的指尖无意识碰触井壁掉落的另一块镜片。镜面微震,星图一闪而没,一道无形契约悄然成型——血脉与器灵的共鸣,宿命与传承的交汇。
记忆在此刻断裂。
萧羽猛地睁开眼,喉间泛起腥甜,一口血涌至唇角,被他强行咽下。眼前一阵发黑,耳畔嗡鸣不止,五脏六腑仿佛被重锤击打过一般。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引导体内残存的灵力循环周天,调息片刻,才慢慢起身,走回苏瑶身边。
她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像是早已预料他会看到什么。
“你看到了,对吗?”她声音很轻,却没有颤抖,反而有种奇异的镇定,仿佛多年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萧羽点头:“我看到了你的母亲……也看到了那晚,铜镜选择了你。”
苏瑶沉默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抚过镜面裂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段沉睡的记忆。“所以……我不是逃出来的。我是被留下的。”
“你是活下来的。”萧羽握住她未受伤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真实而坚定,“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将铜镜更紧地攥进掌心。一股温热的血脉波动自她体内升起,如同春泉初涌,与石碑方向隐隐呼应,却又被某种力量压制着,未能完全激发。那股力量来自地下深处,冰冷、古老,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
萧羽察觉到了异样。他抬头望向石碑,那些符文依旧沉寂,但当他再次运转神瞳时,发现碑底有一道极细的裂纹,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不是血,却带着相似的生命气息,更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血液”正在复苏。
他站起身,缓步靠近。
指尖尚未触及碑面,整座空间忽然震了一下。血池底部的石板自行移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石阶布满锈迹与苔痕,仿佛已有百年无人踏足。冷风从深处吹出,带着腐朽与铁锈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灰味,像是祭祀焚过的残烬。
萧羽立刻折返,挡在苏瑶身前。她挣扎着要坐起,被他按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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