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新政初啼,阻力重重(一)(1/2)
建安四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紫禁城内灯火璀璨,却无半分佳节喜气。
养心殿西暖阁的窗户上映出两道对坐的身影,彻夜未明。
“……江南八府,去岁秋税,竟有半数州县未能足额入库。”
林晚栀的声音在深夜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将一叠奏报推到萧景玄面前。
“苏州府号称‘抗灾’,松江府报‘水患’,应天府言‘民变’——皇上,您信吗?”
萧景玄揉着眉心,目光扫过那些字迹工整、理由冠冕的奏疏,眼底掠过一丝疲惫的寒意。
他何尝不知这是地方官吏与士绅豪强联手对抗新政的阳奉阴违?
醇亲王虽诛,其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却未根除,反而因失去首脑,化作无数暗流,在新政触及根本时汹涌反扑。
“你的‘一条鞭法’,折银纳税,动了他们两重命脉。”
萧景玄指尖敲在案上。
“一,不能再以实物折色上下其手;二,清丈田亩,隐田无所遁形。他们自然要反。”
“所以臣妾才要推行‘考成法’。”
林晚栀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大夏疆域图前,指尖从京城一路滑向江南。
“官吏考绩,不再单看‘德行’、‘文章’,更要核‘税粮完纳’、‘案件审结’、‘民生安抚’之实绩。三月一考,九年三考,优者擢,劣者黜。如此,方能令新政通达州县。”
“你想用寒门,制衡豪强。”
萧景玄了然。
这是她数月来与他反复商议的核心——打破门阀对仕途的垄断,从国子监、地方官学中擢拔寒门子弟,充实州县佐贰官,甚至主官。
“不错。”
林晚栀转身,烛火在她眼中跳跃。
“沈墨已从两淮盐政任上擢升为户部右侍郎,专司清丈田亩、推行新税法。周挺平定北境军粮案有功,晋为兵部职方司郎中,可协助整饬军屯。臣妾还拟了一份名单……”
她递上一本薄册。
萧景玄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数十人名,籍贯、师承、曾任官职、近年考绩,甚至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特长”——精于算学、通晓水利、曾平冤狱……详尽得令人心惊。
这些人大多出身寒微,最高不过五品,却都在各自位置上展现出实干之才。
“你何时……”
萧景玄抬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这份名单,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整理出来的。
她早就在布局,在观察,在储备力量。
“皇上忘了吗?”
林晚栀微微垂眸。
“臣妾协理朝政这些时日,各州县奏报、官员履历、刑名钱谷案卷,凡经手者,皆会留意。这些人,或曾上疏言弊切中肯綮,或在任上实心任事偶露峥嵘,只是……大多被压着,升迁无门。”
萧景玄沉默良久。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大夏开国百年,科举虽存,但高官显爵多被勋贵、世家把持,寒门子弟即便中第,也多在清水衙门蹉跎,或为豪强附庸。
这是积弊,亦是祖制。
如今,她要动这块最硬的骨头。
“晚栀,”
他放下名册,语气凝重。
“你想用这些人,去冲杀江南那片泥潭,可想过后果?那些人盘踞地方数代,树大根深,联姻结党,牵一发而动全身。朝中……也不会坐视。”
他指的是以首辅李崇光为首的文官集团。
李崇光三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虽看似中立,实则代表着最正统的“祖宗成法”与士大夫利益。
新政若只在皇帝支持下于中枢推行,尚可;若要深入地方,触动根本,必遭其全力反扑。
“臣妾知道。”
林晚栀走回他面前,跪坐下来,仰头看他,目光清澈而坚定。
“所以,臣妾需要皇上的一道明旨——设立‘政事堂会议’,许三品以下官员经荐举可参与议政,所议涉及新政诸事,言者无罪。”
萧景玄瞳孔微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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