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烟雨江南（2/2）

不仅看到案情本身，更看到了背后的权力网络与政治风险。

萧景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这女子，确有纵横之才。

“所以，朕需要一把更快的刀，一把能搅浑这潭水，让鱼儿自己跳出来的刀。”

他看向林晚栀。

“三日后，江宁官员设宴接风。你，陪朕同去。”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他要她不再隐于幕后，而是正式走到台前，成为他棋局上的一枚明子，一枚足以让所有人心神不宁的棋子。

“臣妾，遵旨。”

林晚栀敛衽行礼。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彻底暴露在江南官场乃至京城黑手的目光之下，危险倍增。

但危机，从来与机遇并存。

三日后，接风宴设在江宁最大的园林“瞻园”。

灯火璀璨，丝竹悦耳，觥筹交错。

林晚栀身着皇帝亲赐的云锦宫装，坐在帝座下首，位置显眼。

她容貌本就不俗，此刻稍作打扮，更是明照人，气度沉静，在一众谄媚的官员和娇艳的官妓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清冷高贵。

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惊艳，有探究，更有深深的忌惮。

这位圣眷正浓、据说在龙舟上“护驾有功”的林贵人，此刻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

江宁知府腆着肚子，举杯向皇帝敬酒，言语间满是阿谀奉承。

萧景玄只是淡淡应着，目光偶尔扫过场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

这时，漕运副使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御前，看似醉醺醺地道：

“皇上……江南……江南真是好地方啊！美人如云，嘿嘿……比之京城，别有一番风味……不知林贵人可还习惯我们这江南水乡？”

话语轻佻，目光却带着试探。

此言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了几分。

众人都屏息看向林晚栀，又偷偷觑向皇帝脸色。

林晚栀放下银箸，拿起绢帕轻轻拭了拭嘴角，动作优雅从容。

她抬起眼，看向那漕运副使，目光平静无波，却让那副使没来由地心头一寒。

“江南水乡，人杰地灵，本主甚为喜欢。”

她声音清越，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尤其是这运河之上，百舸争流，漕粮北运，关系国计民生，更是让我这深宫妇人，开了眼界。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丝丝寒意：

“前几日龙舟行至险段，竟遇匪人作乱，惊扰圣驾，更是险些伤了奉旨查案的沈同知。想来，定是些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竟敢在皇上眼皮底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王副使，您说，这等狂徒，该当何罪？”

她竟将遇刺之事，在宴会上轻描淡写地提起！

更是直接点出沈墨查案之事！

那王副使酒意瞬间吓醒了一半，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这……这……自然……自然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哦？”

林晚栀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王副使倒是熟知律法。想来漕运事务繁杂，副使大人定是兢兢业业，方能保漕运畅通，不至出什么……‘亏空’之类的纰漏吧？”

“亏空”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宴会上空！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王副使更是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皇帝萧景玄适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贵人说得是。漕运乃国之命脉，容不得半点差池。沈墨。”

“微臣在！”

坐在末席的沈墨立刻起身。

“朕着你严查漕粮亏空一案，若有进展，无论涉及何人，可直接密奏于朕。”

“微臣遵旨！定不负皇上重托！”

宴会的气氛，至此彻底降至冰点。

官员们再无饮酒作乐的心思，个个心怀鬼胎，如坐针毡。

萧景玄率先起身离席。

林晚栀紧随其后。

走出瞻园，夜风带着水汽拂面。

萧景玄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今日，你做得很好。”

“臣妾只是依皇上心意行事。”

林晚栀低眉顺目。

“是吗？”

萧景玄靠近一步，龙涎香的气息混合着酒意，萦绕在她鼻尖。

他伸手，轻轻拂过她鬓间一丝并不存在的乱发，动作带着罕见的亲昵，声音却低沉如耳语。

“朕的心意……你又知道多少？”

林晚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萧景玄却笑了，那笑容在月色下有几分模糊难辨：

“回去吧。江南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朕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

他转身登上御辇。

林晚栀站在原地，看着御辇远去，指尖微微蜷缩。

萧景玄，你在试探我，利用我，或许……也有一丝，真的对我产生了兴趣？

但这深宫帝心，情爱不过是权力最小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