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凭栏望风波(2/2)
月娥一一回禀,说候正司已拨钱派人修缮。应太后与刘尚对视一眼,满意颔首。
与此同时,云依依仍在苦等彩月归来。她不知彩月已被张廷派人看管,失去最后一个依靠,心中越发空荡。她试着寻到汀芷园,却被护院拦在门外,连穆晏都未见着。寒风中苦候一个时辰,天上又下起冷雨。未带雨具的云依依无处躲避,却仍痴痴站在檐下,不愿离去。
角楼上,于汀椒与连玟妡远远望见雨中瑟缩的身影,心知若让穆晏得知必生事端,便吩咐门房不必通报。于汀椒命春兰取来野鸭毛斗篷和十贯钱,让秋蕙送去给云依依,并告知苏牧辞已离京,望她死心早归。
云依依却谢绝了这份好意,朝着角楼方向深深一躬,转身落寞离去。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单薄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凄楚。于汀椒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唏嘘,却也只能做这棒打鸳鸯之人,吩咐下人对此事守口如瓶。
雨水如断线的珠帘,密密匝匝地敲打着青石板路,溅起冰冷的水花。云依依独自踯躅在末禹巷中,绣鞋早已被积水浸透,每一次抬脚都沉重无比。鞋尖不慎卡在石板缝隙中,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稳住身形后,却连拔出鞋子的力气都仿佛耗尽。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单薄的身躯,那身素罗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伶仃瘦弱的轮廓,寒意如针般刺入骨髓,让她不住地颤抖。鬓边绢花,早已不知被雨水冲落何处,徒留几缕湿透的青丝黏在滚烫的脸颊和颈侧。她的意识在寒冷与高热间浮沉,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晃动,耳畔唯有哗哗的雨声和自己粗重艰难的呼吸。
“阿牧…阿牧你在哪儿…”她无意识地喃喃,声音嘶哑微弱,被淹没在滂沱雨声中。失去最后依靠的空茫和恐惧,比这冬雨更彻骨。她试图回想苏牧辞的笑脸,回想那份唯一的温暖,却只觉得心头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就在她视线模糊、几乎要支撑不住软倒在泥水里时,一声焦急的呼唤穿透雨幕传来——
“姑娘!哎呦,可算找到您了!”
巷口,福熙楼的一个伙计撑着油纸伞疾奔而来,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他是云祥得力的手下,奉命寻人已久。眼见云依依这般狼狈凄惨的模样,他心头一紧,慌忙将手中油纸伞全力倾向她头顶,顷刻间自己的半边身子便被雨水淋透。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您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了!”伙计惊呼,眼见那身素罗裙湿透贴服,显露出过分消瘦的身形,他立刻非礼勿视地别开眼,同时迅速解下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厚实的鸦青粗布大氅,不由分说地裹住云依依冰冷发抖的身子。大氅上带着伙计的体温和些许汗气,此刻却成了救命的暖意。
“快!快上车!奶奶在家都急死了!”伙计搀扶着她几乎虚脱的身体,半扶半抱地将她引向停在巷口的马车。
云依依已无力挣扎或回应,任由对方将自己扶上车厢。车内比外面暖和些许,但依旧寒意森森。她蜷缩在角落,厚重的鸦青大氅包裹着她,却止不住那从身体深处透出的冷颤。湿透的衣物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难受至极。
马车启动,车轮碾过积水坑洼,颠簸前行。车厢摇晃,溅起的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云依依在这颠簸中愈发难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止不住地打起喷嚏,一个接一个,牵动着酸软的四肢百骸。脸颊烧得绯红,呼吸也变得灼热急促,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伙计坐在对面,看着她这般模样,心急如焚,却又碍于身份不敢贸然探试她额头的温度,只能不断催促车夫:“快点!再快点!没看见姑娘病得厉害吗!”
车夫连连应声,挥鞭策马,马车在雨幕中加速疾驰,轮毂激起更高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