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似飘零燕(1/2)

城郊云家小院。

扶苏城西北郊的竹林深处,掩映着一座白墙黑瓦的四合小院。竹篱笆上攀满蔷薇,八间房舍挤着十余口人。红木大门上悬挂的金漆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院落的寒酸格格不入。主人每日精心擦拭,才让这最后的体面保持一尘不染。

院落左侧有两间孤立的瓦房。破旧的窗棂在风中吱呀作响,窗纸上褪色的剪纸原是修补裂痕所用,如今粉红尽褪,几乎与窗纸融为一体。斑驳的墙垣爬满青苔,与周边农舍无异。唯有门前那株白杨倔强伸展枝叶,仿佛在守护屋内那个可怜的女子。

窗内,曾经风华绝代的花魁娘子凌寒霜早已光彩尽失。眼角泪痕未干,秀眉紧蹙,朱唇微启却难诉委屈。鬓角早生的几丝白发,无声诉说着她满腔愁绪。

这位以才情名动扶苏城的花魁娘子凌寒霜,实则是个命途多舛的苦命人。她本名凌溶月,出身南吴国书香门第。祖父凌开宗官至礼部尚书,父亲凌越任礼部侍郎,父子二人执掌科举取士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可谓桃李满天下。

景泰三年秋,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祖父因驸马应廉世科举舞弊案受牵连获罪,此案牵连甚广,除凌家父子外,另有十八名官员涉案。景宗皇帝龙颜震怒,命丞相李鼎虢严查。朝中有人借机构陷应廉世结交武将,更令皇帝疑心大起。章平公主百般哀求无果,应廉世仍被处以腰斩极刑。行刑之时,应廉世竟未立死,以指蘸血连书十六个字方气绝身亡,其状之惨,令围观百姓不忍直视。章平公主亲赴刑场收殓,以针线缝合夫君尸身,自此闭门不出,连端敏太妃薨逝都未入宫奔丧。十日后,凌开宗、凌越等十八名官员尽数问斩,家族男丁流放岭南,女眷没入官妓。一时间朝野震动,百官噤若寒蝉,这便是轰动一时的景泰科举案。

年方二八的凌溶月,一夜之间痛失至亲。与同被牵连的礼部尚书之女刘沁嬛相依为命,二人在狱中仍不忘推敲案情细节,心中所想唯有为家人平冤昭雪。

数日后,在官市上这批官妓在官市发卖,因二人姿容貌美,同时被扶苏城最着名的卿香楼的老鸨赵妈妈高价买去,翌日准备将她们连同其他四名女子一起运回。

因扶苏城相距甚远,路上流匪作乱猖獗,为防止抢人,赵妈妈重金聘请了城中最大的四方镖局护送这六名女子。

这趟镖四方镖局很多有名的镖师觉得此番出镖与推人入火坑无异,更是与侠义相违,都不愿意押送,推三阻四之下,一位最年轻的镖师因资历浅,无奈轮到了这个差事。他年纪二十出头,是四方镖局镖主秦大义收养的第三个义子,名叫秦守钺,是个冷面少言之人,性子却极是沉稳可靠。秦守钺初时也想拒绝,并把想法告诉了秦大义,不解他为何要接这趟镖,秦大义起身将杯中酒缓缓倒在了地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守钺一眼。秦守钺再不言语,当日便收拾妥当,带了八个镖师一起出发。

离开建安城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凌溶月心是空落的。她看着马车里和自己相似经历的几个年轻女孩,她们或垂首不语,或泪眼茫然,却无人言语,对前途的迷茫和绝望镌刻在那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偶尔的马车颠簸,都惊不起她们心底一丝涟漪,茕茕孤立,茫茫然不知自己脱身何处,只有偶尔的几声抽泣溢满思亲之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