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依依何所依(2/2)
阿牧…云依依轻声问,声音几不可闻,他可曾来过?
彩月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喉间,愤与悲交织,却恐惊扰她初愈的孱弱,半晌只挤出几句支吾之词:苏公子他...奴婢听说...那日之后... 她越是想说清楚,就越是语无伦次。
云依依静默地望着彩月,一切已不言而喻。她缓缓合上眼,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倦意:“我有些累,再睡会儿。”
她转身向内,假装入睡,实则是不愿让彩月看见自己终于崩溃的泪意。身体隐秘处的疼痛和腕间消失的守宫砂,无一不在诉说着那个残酷的真相。而昏迷中李桇领那些低沉的呢喃,此刻却如烙印般灼烫在她的心上——那些话语,他大约也只敢在她“听不见”的时候才敢倾诉吧。
她多么希望守在身边的是苏牧辞,可彩月的反应早已将最后一丝幻想撕得粉碎。
彩月凝视着云依依单薄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背影,只觉心如刀绞。一股愤懑直冲心头,她恨不得立刻冲出门去,将那个负心薄幸的苏牧辞揪到床前,厉声质问往日那些山盟海誓、生死不渝的誓言,难道都成了空谈?为何在姑娘最需要他的时候不见踪影,反倒不如那个北胡人李桇领,他的情意虽不容于世俗,却真切实在,化为了实际的庇护。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彩月自己先吓了一大跳,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慌忙在心里“呸”了几声。她怎能生出这样的念头?那李桇纵有千般好,也是北胡之人!这身份便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是姑娘清清白白的人生万万不能沾染的污名。若真与之扯上关系,那便是万劫不复,要受尽天下人耻笑的!
云依依紧闭双眼,纤长的睫毛不住轻颤。她清楚地听见彩月那一下自责的轻拍,却仍固执地不肯睁眼。仿佛只要维持这虚假的沉睡,就能守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她害怕一旦睁眼,那蓄积已久的泪水便会决堤,将她竭力维持的平静彻底摧毁。
然而悲伤岂是能够轻易禁锢的?温热的泪珠终究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蜿蜒着没入鬓发,留下冰凉的痕迹。这细微的失控终于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她猛地侧过身去,将脸深深埋入柔软的枕中,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藏匿。
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与辛酸,此刻再也无法禁锢,化作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泪珠迅速浸透了丝缎枕巾,晕开一片深色的、带着体温的湿痕,宛如她心中那些无法言说的伤痛,正悄无声息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