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薪火相传（2/2）

接下来的日子，“格物院”在极度保密中运转起来。白日，众人依旧各司其职，督工、练兵、贸易。夜晚或雨天，则聚于院内，由我口述，沈括整理，将从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中摘取出的、最基础又最实用的知识，结合黑风隘的实际需求，一点点灌输、讨论、验证。

如何计算城墙最稳固的收分坡度？如何设计更省力的起重滑轮？如何从矿物中更有效地提炼金属？如何配制效果更好的金疮药？甚至如何堆肥肥田，如何优选粮种……每一个议题，都引发激烈辩论，又在一次次实践中修正。栾廷玉甚至将兵法与力学结合，探讨守城器械的最佳发力角度。赵三则开始尝试用简单的复式记账法管理日益复杂的物资流动。

我看到，李老七眼中不再是盲目的遵从，而是充满了探究的光芒；那两名年轻工匠，更是如饥似渴，进步神速。一种名为“理性”与“求知”的火苗，在这些原本只凭经验的头脑中悄然点燃。这才是黑风隘真正的“根基”，比任何城墙都更坚固。

与此同时，寨务并未停滞。人口仍在稳步增长，虽严格控制，每月仍新增千余口，多是听闻此地“有饭吃、有屋住、有公道”而辗转来投的流民。新城外廓的简易民居如雨后春笋般立起，规划中的市集也已现雏形。压力巨大，却也带来了更多劳力与人才。

这日，赵三带来一个意外消息：“三娘，近日寨外来了几条好汉投奔，身手颇为不凡。为首者姓石，名勇，人称‘石将军’，使一条铁锏，有万夫不当之勇。其言原在江湖漂泊，闻黑风隘扈姑娘仁义，特来相投。另有一对兄弟，解珍、解宝，原是登州猎户，擅使钢叉，攀岩走壁如履平地，因不堪官府欺压，杀了猎头，逃难至此。”

石勇？解珍解宝？皆是水浒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我心中一动。这是巧合，还是……命运的惯性？亦或是“巡天鉴”或其他势力投石问路？

“仔细查过来历背景，尤其是与梁山、官府有无瓜葛。”我吩咐道，“若身家清白，确是走投无路的好汉，便依例安置，先入城防军磨练，观其行，察其心。记住，我寨用人，首重忠义，次看本领。”

“明白。”赵三领命，又道，“只是……如今寨中兵多将广，虽是大好事，然各营头目职位有限，恐日久生隙。”

“此事我已有考量。”我点头，“栾教师伤愈后，将重整军制。设‘战兵’‘守兵’‘辅兵’三等，依功绩、能力晋升。另设‘教头’一职，专司操练。有功必赏，有能必擢，如此，方能人尽其才，不生怠惰。”

赵三叹服：“三娘思虑周详。”

送走赵三，我独自登上新城墙。雨后的山峦青翠欲滴，远处河流如带。寨内，格物院的灯火常亮至深夜；寨外，新的力量不断汇聚。危机四伏，前路漫漫，但黑风隘这艘船，正凭借着内部生发的智慧之火与外部汇聚的人心之力，艰难却坚定地破浪前行。

薪火已传，只待燎原。而下一个考验，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