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涧底暗潮(1/2)
后半夜的山风格外刺骨,吹得洞口的藤蔓簌簌作响。我抱膝坐在离栾廷玉不远处的草垫上,毫无睡意。身体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湿衣裹挟着每一寸肌肉,但精神却像绷紧的弓弦,丝毫不敢放松。洞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夜枭的啼叫、野狼的远嚎,甚至是风吹过石缝的呜咽——都让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去摸身边那根削尖的硬木棍。
栾廷玉的呼吸时而粗重,时而微弱,夹杂着模糊的呓语。我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他的状况,手心因为一直紧握木棍而渗出汗渍,又很快被寒意带走。石彪他们出去寻找草药已经很久了,每一刻的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天际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洞口才传来极其轻微的、三长两短的叩击声——是约定的暗号。
我立刻起身,小心拨开遮掩的藤蔓。一行的石彪带着一身露水和寒气钻了进来,他脸上添了几道新的刮痕,眼神疲惫却带着一丝亮光。他身后跟着的弩手顺子,怀里小心翼翼地用大片树叶包着一捧新鲜的、带着泥土的草根和叶片。
“姑娘,找到了!地榆、白芨,还有些退热的柴胡!”石彪压低声音,难掩激动,“还逮到只山鸡,熬汤能给教师补补元气。”
我心头一松,几乎要落下泪来。接过那些还带着潮气的草药,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让我感到无比温暖。“辛苦了!外面情况如何?”
“梁山哨卡还没撤,但守得不严。俺们绕了远路,没惊动他们。”石彪喘了口气,看向角落里呼吸急促的栾廷玉,眉头紧锁,“教师他……”
“伤势很重,箭伤可能引发了热症。”我蹲下身,就着渐亮的天光仔细检查草药。地榆根要捣碎外敷,白芨用于收敛止血,柴胡则需煎煮内服退热。我迅速分配任务:“石彪,你带人把地榆和白芨根捣成泥,要细。顺子,去生个小火,把柴胡和鸡一起熬汤,火要小,汤要浓。”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洞内有了些许生气。我则用最后一点存水,再次为栾廷玉清洗伤口周围。揭开被血浸透的布条时,伤口红肿不堪,边缘已经有些发烫,显然感染了。我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抗生素,没有清创工具,只能依靠这些最原始的草药和物理降温。我将石彪捣好的、带着清苦气味的药泥小心敷在栾廷玉的伤口上,再用煮沸后晾干的干净布条重新包扎。他的身体在触碰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无意识地闷哼一声,但并未醒来。
汤药熬好后,我让孙小妹小心地、一点点喂给昏迷中的栾廷玉。整个过程,我都紧绷着神经,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天色大亮时,李教头和张嫂也闻讯赶来洞中。看到栾廷玉昏迷不醒的样子,李教头脸色凝重,张嫂则已经开始默默抹泪。
“姑娘,教师的伤……”李教头声音低沉。
“很重,但还有救。”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既是在说服他,也是在给自己打气,“需要绝对安静,干净的环境,和持续的用药。”
李教头看着我,目光复杂,最终点了点头:“某这就加派人手,守住所有入口,绝不让闲杂人等打扰。”他转身出去布置,步伐沉重。
张嫂则红着眼眶,主动接过了照料栾廷玉和熬药的活儿,她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母性的坚韧。我稍稍松了口气,有她在,我能更专注于思考下一步。
我走到洞口,望着涧底弥漫的晨雾。石彪默默跟了过来,站在我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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