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鹰涧的对峙(1/2)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寒气刺骨,露水打湿了衣袂。我带着李教头和八名精挑细选、绝对忠诚的庄客,悄无声息地潜出扈家庄后山一处隐蔽的隘口。马蹄用厚布包裹,人衔枚,马摘铃,如同一支幽灵小队,融入沉沉的夜色。

落鹰涧,位于扈家庄与祝家庄旧地之间的一处险要峡谷。涧深水急,两侧峭壁陡立,仅有一条狭窄的栈道蜿蜒其间。确是隐秘会面的地方,也确是易于设伏的绝地。

我的心跳随着坐骑的颠簸而加速,并非全然因为紧张,更多是一种面对未知博弈的亢奋。袖中暗藏的淬毒飞镖冰凉贴身,腰间的日月双刀也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绪,微微嗡鸣。李教头紧随我身侧,面色凝重,不时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黑黢黢的山崖。

抵达涧口时,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给险峻的山峦勾勒出冰冷的轮廓。涧底水声轰鸣,更添几分肃杀。

我们弃马步行,沿着湿滑的栈道小心翼翼向下。空气中弥漫着苔藓和水汽的味道。

行至涧底一处较为开阔的乱石滩,前方一块巨岩后,转出数条人影。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即便在熹微的晨光中,也能感受到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他未着甲胄,只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根浑铁铁棒,正是铁棒栾廷玉。

他身后站着四五条精悍汉子,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

双方在相距十步的地方同时停步。空气瞬间凝滞,只有涧水奔流的咆哮声充斥耳膜。

栾廷玉的目光如电,直直射向我。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探究,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也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努力压下这具身体本能泛起的一丝敬畏(那是原主对师父的残留情感),让自己的眼神保持冷静和锐利。

片刻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三娘,”最终还是栾廷玉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变了。”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指核心。

我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时势逼人,不得不变。栾教师倒是风采依旧。” 我刻意用了“教师”这个略显疏离的称呼,而非往日的“师父”。

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似是意外,又似是了然。“祝家庄之事,你已知晓?”他问。

“略知一二。”我答道,“独龙岗伏兵尽殁,本寨被破,祝家兄弟……想必凶多吉少。”

栾廷玉微微颔首,脸上掠过一丝沉痛:“梁山势大,吴用狡诈,祝家兄弟刚愎自用,败亡……是迟早的事。”他话锋一转,目光更加锐利,“扈家庄能守住,出乎很多人意料。尤其是……你守城的手段。”

他这话意有所指。是指我运用医疗知识救治伤患,还是指那些超出常规的防御布置?

“无非是拼死一搏,竭尽所能罢了。”我含糊带过,反问道,“教师昨日援手,扈家庄上下感激不尽。只是不知,教师为何恰在此时出现?”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是巧合,还是有意?

栾廷玉深深看了我一眼:“祝家庄破时,我就在左近。本想伺机救援,奈何……大势已去。听闻梁山转而攻打扈家庄,念及旧谊,不能坐视。”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更重要的是,我听闻扈家庄出了一位与众不同的‘一丈青’,行事果决,颇通……医理后勤,故而前来一看。”

果然!他不仅知道扈家庄守住了,还注意到了我带来的“异常”!消息如此灵通,他在这一带的根基,比我想象的更深。

“教师过誉了。”我谨慎回应,“不过是女子保命的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如今扈家庄虽暂退敌兵,但伤亡惨重,粮草匮乏,被梁山围困,已是危如累卵。不知教师有何见教?”

我将难题抛了回去,既是试探他的态度,也是表明扈家庄目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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