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獠牙的狩猎（2/2）

我藏身于一株巨大榕树盘根错节的气生根形成的天然屏障之后，冰冷的目光如同瞄准镜般，锁定了那名一直在队伍中大声呼喝、试图稳定军心、组织有效反击的壮汉头目。他此刻正指挥着约二十余人，背靠几块大石，结成一个简陋的防御圆阵。就是现在！我深吸一口林间冰冷潮湿的空气，将身体机能调整到最佳，猛地从气根缝隙中探出半身，手中强弩稳稳瞄准了他脖颈与胸甲之间那一道细微的缝隙，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利器入肉声。那名头目的呼喊声戛然而止，身体剧烈一震，双手徒劳地抓向咽喉，那里正插着一支兀自颤动的弩箭尾羽。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喉头“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随即仰天重重栽倒，激起一片尘土。

“王头目死了！王头目被射死了！”

主将瞬间毙命，这最后一根维系着队伍秩序的弦彻底崩断。残存的梁山兵发一声惊恐的喊叫，最后一点抵抗意志烟消云散，丢下地上伤亡的同伴，如同炸窝的蚂蚁般，没命地向着来路溃逃而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我们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追击，任由这些溃兵将失败的阴影和极度的恐惧带回去。在心理层面上，这些溃兵造成的恐慌效应，远大于将他们全部歼灭。

迅速而沉默地清扫战场，补刀未死的敌人，收集完好的兵器和箭矢。此战，利用地利和陷阱，再次毙伤梁山军二十余人，我方仅有一名队员在转移时被流矢擦伤手臂，伤势轻微。战果堪称辉煌。

“立刻撤退！按丙号路线，交替掩护，撤回一号秘密补给点！”我毫不迟疑地下达指令。此地血腥味浓重，很快会引来野兽，也极易被梁山后续大部队追踪合围。

我们如同来时一样，迅速而有序地消失在暮色四合的密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身后，只留下伏牛坳中满地的狼藉、尚未冷却的尸首，以及那些侥幸逃生的梁山士卒眼中，恐怕终生难以磨灭的、对这片诡异山林和神出鬼没敌人的深刻恐惧。这种无休无止、无处不在的冷箭袭扰，防不胜防的致命陷阱，以及永远无法捕捉到的敌人身影，正在一点点地消磨着这支梁山精锐的士气、斗志和耐心。

当我们在夜色完全笼罩山峦之前，安全抵达主寨附近一处极为隐蔽的岩洞补给点时，栾廷玉派来的接应人员已在此等候多时。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梁山主力大军已在“鬼见愁”外较为开阔的地带扎下坚固营盘，戒备异常森严，巡逻队数量倍增，显然是被我们这两天的“热情欢迎”搞得风声鹤唳，疲惫不堪。

“干得漂亮！三娘！”栾廷玉的声音透过接应人员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吴用此人用兵，向来以谨慎缜密着称。经此连番挫败，其先锋锐气已堕，师老兵疲。接下来，他必然不敢再贸然分兵急进，只会更加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真正的考验，最终的硬仗，还是在我们的城墙之下！”

我默默点头，用一块沾水的软布，仔细擦去日月双刀上已然凝固发暗的血迹。一整日的高度紧张、激烈搏杀与长途奔袭，带来的是身体深处涌上的疲惫，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高度亢奋与冷静交织的状态。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带领着这群将性命托付于我的人，在这吃人的乱世中，用超越时代的智慧、淬炼出的血勇，以及对于这片土地的熟悉，硬生生杀出一条生存的缝隙，博取一线微光。

“让他们来吧。”我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山岩，望向了远方那片灯火明显比往常密集、气氛凝重的梁山连营，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獠牙既已出鞘，不饮够鲜血，岂有轻易归鞘之理？”

夜色如墨，山风渐急，带来远方营地隐约的刁斗巡逻之声。短暂的休整与补给后，更为残酷、规模也必将更大的战斗，随时可能爆发。而我和我的“獠牙”，已如磨利爪牙的猎豹，在这片我们最为熟悉的猎场上，调整呼吸，蓄势待发，等待着下一场狩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