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也许是缘分吧(1/2)

凛冽的山风刮过树梢,卷起雪沫,拍打在季墨兄妹被紧紧蒙住双眼的脸上。一路崎岖,虽目不能视,耳边零碎的对白却如线索般串联。这些出手的竟是白石镇瓷窑上走投无路的工匠。身处绝境,却非大奸大恶之徒,这让季墨心头稍安。

仿佛穿过漫长时光的罅隙,脚下的路终于停住。粗粝绳索被解开,蒙眼布被撤下,昏暗中,一个狭小、透着荒凉气息的山洞映入眼帘。一块斑驳的门板草草堵在洞口,隔绝了外面苍茫雪野和隐约的兽嚎。

“别动歪心思,外面林深兽猛,出去就是个死。”一个瘦削汉子的声音响起,随即几人抬着野猪,随着脚步声远去,消失在洞外的风声里。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一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的妇人,端着个缺口的瓦罐走了进来,小心地将水递给二人。季墨心中一凛,机会来了。

“大婶,我们不是歹人,能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吗?说不定我能帮一把。”季墨刻意放缓了语调,带着令人心安的诚挚。

低哑、断续的交谈声中,真相从妇人口中艰难溢出。如季墨所料,这群人本性良善,只因身陷囹圄,自顾不暇,才不得不将他们视作威胁而囚于此地。

这简陋山洞,对他们而言,何尝不是一座无形牢笼?季墨心思剔透,从字句间轻易洞悉了这群工匠的悲怆困境:满身技艺,满怀血性,却被生生逼入绝境。

灾祸起于白石镇瓷窑的工头——那个只手遮天的恶霸,正是白石县令的内弟。他垂涎匠人白有全妹妹的姿色,竟强行抢去欲纳为妾。白有全的妹夫为护妻子,竟被恶霸活活打死。

刚烈的妹妹抵死不从,与赶来护女的母亲一同反抗,又遭那狠毒的工头毒打!最终,三条无辜性命就此陨灭。这惨剧点燃了所有工匠的悲愤之火。在老大哥白天宁的带领下,众人前去讨要公道。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工头及其爪牙的拳打脚踢。他们反被污蔑滋事,恶工头甚至扬言要将众人捆绑送官,治以重罪!

白天宁,这血性汉子终于怒发冲冠。混战之中,他情急之下抄起家伙反抗,失手将那恶贯满盈的工头结果了。

真正的噩梦就此开始。白石镇瓷窑背后的东家,早已与白石城县令沆瀣一气,势力盘根错节。他们掌握着为三皇子供应贡瓷的渠道,暗地里却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更谎报工料,盘剥窑户。种种阴私勾当,皆为替权势熏天的三皇子疯狂敛财!在这官商勾结、黑白颠倒的巨网之中,几个小小的匠人渺如虫豸。县令的小舅子被打死,官兵随即开始镇压、抓捕。

幸得一位知情人不忍心,冒死通传了风声。白天宁和另外几个参与打斗的兄弟,眼看申冤无门,只得带着家眷,收拾了简单用品,仓惶遁入黑风山莽莽苍苍的原始密林。这些人出身于山林边缘,尚有些狩猎求生的本领,便凭此在深山老林中勉强觅得一线喘息之机。

他们都是资深瓷工,凭着看家本事,在密林深处悄悄垒起简陋的窑炉,烧制些粗糙的陶器。再由胆大心细的同伴冒险摸到远处的偏僻市集,卖给那些不问来路的商旅,换取维系生命的丁点粮米油盐。

十几口人,如同被遗忘的影子,在这山岭间颠沛流离。掐指算来,竟已熬过整整半年有余的苦难光阴。

如今寒冬已至,朔风如刀。简陋的山洞根本挡不住透骨的严寒。体弱的妇人和年幼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病倒。缺医少药,痛苦的呻吟日夜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带头大哥白天宁眉头紧锁如刻痕,他望着洞口翻涌的茫茫雪雾,只觉千钧重担压在心头,日夜焦灼,却一筹莫展。

季墨心思细腻,开口问道:“大婶,我刚到时便听见孩子哭,这会儿还没歇呢?听这声音,似乎不太好…”

妇人叹气:“唉,别提了。前两日,我家那口子去柳河口卖兽皮换抓药钱,撞见几个人牙子在毒打一个痴傻女娃。他那心一软,咬牙花了一两银子把她买了下来……喏,正被罚关在西边小洞呢。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竟还有心思管这等闲事!怨不得白大哥发火。”

季墨心中明了:“原来如此。我们被带过来多半也他们的善举…”

“大婶,”季墨目光炯炯,语气坚决,“您能带我去见见白大叔吗?我想……或许我有法子能帮到你们。”

妇人浑浊的眼睛蓦地一亮:“那敢情好!我这就去问问!”

待妇人身影消失在幽暗的通道深处,季墨轻轻推开那扇当作门的破烂木板,走进相邻的山洞。昏暗光线下,一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蜷缩在角落,木然坐着,眼神空洞地盯着岩壁,嘴里兀自呜呜啊啊的,仿佛沉溺在一个旁人无法触及的世界里。看着是有些呆傻。

“墨,咱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可别再揽麻烦了!”紧随其后的季文弘见状,忧心忡忡地低声提醒。

“我知道,”季墨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只是看看……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相遇,总归是种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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