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湖心亭下的密室--下(2/2)

木匣长约一尺,宽半尺,高约三寸,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木质呈深褐色,触手温润,显然是上等的紫檀木。

匣子正面同样有一个小巧的铜锁,造型与大门上的锁具如出一辙,只是尺寸更小,雕刻更为精细。

王忠义将木匣收入玉佩空间,转身看向那十个大箱子。

他掐算时间,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天亮了。

他知道,黎明前是最好的掩护,也是巡逻者最易松懈却也最易惊醒的时刻。

不能再耽搁了。

意外往往就发生在自以为时间充裕的松懈之中。

他深吸一口带着水汽与陈旧土木气息的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这幽暗的秘道——青砖、朽木、散落的浮土。

他意念微动,将所有木箱,悉数收入贴身的玉佩空间之中。

接下来是更需耐心的活计:抹除痕迹。

他像最谨慎的工匠,又像最无情的时光本身,将脚下浮土抚平,将砖缝间的刮擦印记用旧土填匀,连空气里那一点因他到来而扰动的尘埃,似乎都想令其重归原本的沉降轨迹。

每一个动作都轻、缓、稳,确保不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侧身,如一道影子般滑出低矮的通道口,回到了湖心亭的基座之上。

冰凉的湖水气息扑面而来,比地底多了几分鲜活。

那块被切下的厚重铁板还靠在一边,断面在微光下闪着幽暗的色泽。

他蹲下身,将其抬起,对准原处,不是简单地覆盖,而是巧妙地调整了一个细微的角度,利用金属自身的应力与榫卯的变形,“咔”一声轻响,铁板被牢牢卡死在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移动过。

他又从旁边抓过提前备好的、颜色质地与周围毫无二致的湿泥,指尖灵活地将每一处可能泄密的边缘填满、抹平。

然后是铺回那些撬起的石砖,一块,两块……他像在进行一场沉默的拼图游戏,耐心十足。

最后,从亭子边缘石缝刮下早已干枯的苔藓碎末,混合着泥土,仔细填入石砖之间所有新鲜的接缝里。

颜色、质感、甚至那一点衰败的生命气息,都被他尽力复现。

退后两步,眯眼审视。

在渐起的微茫青光下,这亭子基座的一角已与周围浑然一体,只有岁月留下的均匀斑驳,再难看出片刻前曾被粗暴开启的痕迹。

他满意地吁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瞬间消散在凉风中。

就在这时,天边,那墨黑与深蓝交织的帷幕边缘,突然被撕开了一道极细、极浅的鱼肚白。

像一把淬了冷光的刃,轻轻划破了夜的喉管。

那一丝光,虽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王忠义眼神一凛,最后一点犹豫被这破晓之光彻底斩断。

他像一只察觉危险的夜行动物,身形陡然压低,不再留恋,也不再回顾。

脚步点地,迅捷而无声,沿着来时反复勘察好的路径——假山的阴影、回廊的背光处、早已荒废的月洞门——几个起落,便融入了恭王府庞大而朦胧的园林轮廓之中。

就在他身影消失于一道垂花门后的刹那,远处传来第一声隐约的鸡鸣,悠长而清晰,划破了凝固的寂静。

天,真的要亮了。

恭王府依旧沉睡,湖水无波,亭子默然。

昨夜发生的一切,已被深深埋藏,如同从未发生。

只有东方那丝越来越亮、越来越无法忽视的天光,正无声地覆盖下来,似将黑夜的余烬与所有秘密,一同推向白昼的审视之下。

但至少此刻,王忠义已带着他的秘密,安全地没入了即将苏醒的四九城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