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新政初行,雏凤清声(2/2)
关羽丹凤眼微眯,举杯一饮而尽:“兄长、守仁放心,关某省得。”
数日后,新任豫州别驾徐庶在谯县与关羽汇合。两人不及休整,便带轻骑巡视与徐州接壤的边境,检视城防,抚慰如许褚这般的地方豪强宗族,同时,向彭城、下邳方向派出的游骑斥候,数量悄然增加了一倍。
南方,桂阳。
新任太守诸葛瑾接过印绶,向送行的廖湛深深一揖。廖湛扶起他,语气平和却意味深长:“子瑜,桂阳地接南岭,民夷杂处。此去,一在安抚山越,导以王化,劝课农桑,充实仓廪;二在修葺城垣,整训郡兵,保境安民;三……需与长沙子龙将军常通声气,彼此呼应。”言下之意,向东越过罗霄山脉,便是孙策所据的豫章郡。
诸葛瑾肃然道:“瑾必竭尽全力,不负朝廷与令君所托。”
与此同时,长沙郡内,被加衔为长沙都尉(实则行太守事)的赵云,开始系统整编郡兵,并着手吸纳、训练部分原荆州水军士卒。江夏太守文聘与校尉甘宁亦接到指令,加强长江水道的巡弋与沿江烽燧的联络。一条以江陵、长沙、桂阳为支点,江夏水军为纽带的荆南防御弧线,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成形。
西方,长安。
原谏议大夫、现京兆尹程昱,风尘仆仆抵达这座残破依旧的帝都。他的使命远比治理民生复杂:他需在黄忠(征西将军)、夏侯渊(镇西将军)、马超(平西将军)、张绣(安狄将军)这四方势力共存的微妙局面中,代表朝廷(更确切地说,是刘备一方)牢牢掌握三辅地区的民政、财赋与耳目。接风宴上,程昱言辞恳切,强调朝廷德意与共扶汉室的大义,但席间马超急于请战追剿韩遂的躁动,张绣小心翼翼避嫌的姿态,黄忠与夏侯渊之间那份客套下的隐隐竞争,都让程昱深知,此地的平静,远比南方更为脆弱。
后宫之事,亦在朝议的边角被提及,却牵动着前朝敏感的神经。
天子纳后,关乎国本。几经权衡,出身中山无极、家族累世巨富且于刘备南迁时举族相随的甄氏之女——甄宓,因“姿容端丽,性行淑均”,更因其家族所能提供的、对于朝廷重建(尤其是已提上日程的洛阳宫室营建)至关重要的巨额财力支持,被选定为皇后。此举无疑将河北流亡士族与新兴的朝廷权力核心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几乎作为一种心照不宣的制衡,司空曹操亦适时上书,愿送女入宫,以奉陛下。于是,年轻的皇帝刘协,在尚未完全熟悉帝国最高权柄的重量时,便已置身于由联姻编织的、象征前朝势力平衡的宫闱之中。
而另一桩更为低调的亲事,则在廖湛与刘备的默契下悄然进行。由廖湛出面撮合,甄宓一位品性才学俱佳的族妹,许配给了尚书台那位沉稳好学的年轻书佐诸葛亮。此事未曾张扬,却像一根轻柔而坚韧的丝线,将南阳的权力中枢、荆襄的士人网络、河北的财阀巨室,以及那个来自琅琊、胸怀丘壑的少年,隐隐联结。
秋意渐深,宛城尚书台的烛火常至深夜方熄。
庞统整理完最后的笔札,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对身旁仍在核对数据的诸葛亮低声道:“孔明,你看这宛城,宫室日宏,衙署森严,号令渐行四方……像不像一座正在被精心锻铸的巨大鼎炉?只是不知,炉中冶炼的,究竟是中兴的煌煌气象,还是……”
诸葛亮停下笔,目光沉静,望向灯火阑珊的远处宫阙轮廓,缓缓道:“士元,是鼎炉,亦是棋盘。你我只盼,执子之人,心有苍生,目有天下。至于你我,或为棋子,或望有朝一日,能助执子者,看清这纵横十九道。”
隔壁,法正独自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的是一幅他自己绘制的、标注着各方势力的大致态势草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点在“徐州”与“江东”的位置,眉头微锁,似在推演着什么。值房深处,贾诩吹熄了油灯,隐入黑暗,唯有窗外秋风掠过庭树,发出阵阵萧瑟之声。
与此同时——
谯县牧府,关羽放下手中的《春秋》,目光掠过地图上淮水之南的区域。
桂阳郡府,诸葛瑾正对着郡志中关于山林物产的记载凝神思索。
长沙校场,赵云看着新卒操练阵型,神色专注。
江陵水寨,张飞的大嗓门正在督促工匠加快战船修造。
长安京兆尹官廨,程昱面对着一份关于渭南垦田归属纠纷的诉状,轻轻叹了口气,这可比他在刘备麾下参赞军机要繁琐得多,也微妙得多。
各项人事如同精确校准的机括,已然嵌入帝国庞大而略显生涩的躯体,开始缓缓运转。休养生息的帷幕,在各方势力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相互窥探的复杂目光中,正式拉开。表面的秩序与重建之下,野心在蛰伏,猜忌在滋长,新的风暴,正在远方地平线之下默默积聚着力量。江左的那只年轻猛虎,其命运之弦,已绷紧至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