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旗东指，毛玠定策（1/2）

兴平二年的夏日便带着几分酷烈降临谯县。城郭内外，因着廖守仁带来的诸多新政，沟渠疏通，市井井然，便是这暑气也似被那隐约的生机冲淡了几分。然而，州牧府邸深处，那份自去岁冬日便萦绕不散的凝重，非但未曾消减，反如酝酿中的雷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偏厅之内，炭火盆早已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巨大的沙盘。刘备与廖湛并肩而立，目光皆凝注于沙盘之上那象征着司隶、长安的区域。程昱侍立一旁，不时将代表各方兵马的微小旗帜挪动，低声陈述着最新的局势推演。

“报——！”

一声急促乃至尖锐的呼喝撕裂了府邸的宁静。蹄声如擂鼓，由远及近，直至府门方歇。不过片刻，便见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尘的哨探，在两名亲卫的引导下，几乎是跌撞着闯入正在举行例行议事的正堂。那哨探背上，赫然插着三根象征十万火急的赤色翎羽！

满堂文武，关羽、张飞、赵云、陈群、顾雍、毛玠等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动。未等众人发问，紧随其后踏入堂内的程昱，已一把接过哨探手中那份被汗水浸透、边缘甚至带着些许污渍的帛书。他平日里的沉稳此刻已被一种极力压抑的急促取代，甚至来不及向主位的刘备行全礼，便高举帛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主公！诸位！长安……长安剧变！”

一言既出，满堂寂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钉在程昱和他手中那封军报上。

“李傕、郭汜二贼，因权柄、赏赐之争，已然彻底反目，于长安城内麾兵相向！宫室焚掠，百姓遭屠，死者枕籍，血流漂杵！”程昱语速极快，字句却清晰无比，砸在每个人心头，“天子……天子与公卿百官，趁乱在卫将军杨奉、国戚董承等一部兵马护卫下，已……已侥幸脱离长安牢笼，出逃陕县，正欲沿大河之南，东归洛阳旧都！”

“什么？！”

“天子东归？！”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张飞环眼圆睁，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揪住那哨探追问详情。关羽抚髯的手顿住，丹凤眼中精光爆射。陈群、顾雍等文士亦是面露惊容，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又隐含激动的眼神。

就在这片惊愕与骚动之中，一人猛地从文官队列中迈步而出，直至堂中，向着刘备深深一揖。众人视之，乃是典农校尉毛玠毛孝先。只见他面色因激动而泛红，胸膛微微起伏，但眼神却亮得骇人，声音洪钟般响彻大堂：

“主公！诸公！”他环视众人，语气斩钉截铁，“今天子蒙尘，四海无所系心！此非独汉室之危难，实乃天赐良机予我豫州，予明公！”

他深吸一口气，言辞愈发激昂恳切：“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当此乾坤倒悬之际，正需明公奋起神威，即刻起兵，北上迎奉天子！此举有三利：一曰占大义，奉天子以令不臣，则天下正道在我，名正言顺；二曰聚人心，海内忠贞之士，必望风来附，贤才毕至；三曰固根基，假天子之诏，修耕植，畜军资，则王霸之业可期！此乃高祖、光武之遗烈，齐桓、晋文之丰功！此刻若逡巡不前，坐视良机流逝，若为他人（此二字他略加重音）捷足先登，则我等他日必扼腕长叹，悔之何及！”

一番话语，如金石坠地，铿锵作响。程昱在一旁微微颔首，显然深以为然。陈群等人面露思索，权衡着此举的利弊与那“他人”所指。张飞已是按捺不住，连声道：“孝先先生说得对！大哥，还等什么！”

刘备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他并未立刻回应毛玠的慷慨陈词， nor 张飞的急切请战，他的目光，率先投向了一侧始终沉默的廖湛。

廖湛感受到主公的视线，迎上那双询问的眼眸，极其轻微，却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交汇间，一切已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