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洛阳惊涛（1/2）

中平四年的春末，洛阳南宫的德阳殿内，熏香缭绕，却压不住那丝若有若无的滞涩气息。北疆大捷的军报，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讨逆将军刘备，遣别部司马赵云于渔阳阵斩伪天子张举，军侯魏延格杀伪丞相张纯，乌桓慑服，北疆底定！”宦官尖利的声音在殿宇梁柱间回荡。

御座之上，皇帝刘宏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他强忍着喉间的痒意，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好！刘玄德忠勇可嘉，克建殊功，当重赏！”他略一沉吟，似乎在权衡，最终开口道：“刘备乃宗室栋梁，朕心甚慰。北疆新定，正需强藩镇守，即授刘备为幽州刺史，总揽军政，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他话音未落，一个沉稳的声音便立刻响起：“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

出言者并非众人预想中的袁氏代表，而是那位以德行着称、即将接任幽州牧的宗正刘虞。他神色肃穆，语气恳切却不容置疑：“三互法乃祖宗之制，州长官需避本籍。刘备乃幽州涿郡人，岂可主政本州？此例一开，国法何存？且北疆民风彪悍，新附未稳，骤以本籍强人临之，恐非怀柔之道，反生变故。”

一番话，立于法理，合于情理，将刘宏的提议堵得严严实实。刘宏脸上的喜色褪去，眉头微蹙，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欲要反驳的话语，他只能挥挥手，略显烦躁地改口：“既如此……那便改任豫州刺史，总可以了吧？豫州乃中原腹心，正需玄德这等干才梳理。”

这一次，反对的声浪更为汹涌。

太傅袁隗手持玉笏，缓步出班，他甚至没有去看御座上的天子，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陛下，豫州亦不可行。海内大儒蔡伯喈，乃豫州陈留人，如今在刘备幕中，声望卓着；前北中郎将卢子干，门生故吏遍布豫兖。若使刘备主政豫州，此二人影响力借势而起，恐非国家之福，易生尾大不掉之患。”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千钧，将“蔡邕”、“卢植”这两个名字，化作了无形的枷锁。

大将军何进也粗声粗气地附和：“太傅所言极是！刘备麾下关羽、张飞皆万人敌，若再得豫州钱粮之地，其势恐难制约！” 他担心的，是军中再崛起一个他无法掌控的庞然大物。

一时间，朝堂之上寂静无声。幽州籍、豫州籍，两条“三互法”的铁律，加上对卢植、蔡邕潜在势力的忌惮，构成了一道完美的封锁线。各方势力心照不宣，目的只有一个：绝不能让刘备这个突然崛起的势力，在任何一州扎下深根。

刘宏的脸色由黄转青，胸口的滞闷感愈发强烈。他看着下方那些或垂首、或肃立的重臣，只觉得那一张张面孔背后，尽是盘根错节的私心与算计。他猛地站起身，袖袍带翻了御案上的茶盏，发出一声脆响。

“退朝！”

留下这声带着怒意与疲惫的呵斥，皇帝在内侍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转入后殿。张让急忙弯腰碎步跟上，那肥胖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