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惊雷骤至,群策定计(2/2)
堂中不少人露出疑惑神色。
廖湛解释道:“蛮兵形貌、装束、战法皆与汉军迥异。今令其至松滋,每日于江边操演,赤膊纹身,跳战舞,吹牛角,鼓噪震天。周瑜在柴桑望见,必疑惧——不知刘备又从何处调来奇兵,更不敢轻举妄动。”
庞统大笑:“好个疑兵之计!虚虚实实,正是用兵之道!”
法正再献狠策。
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广陵”城图标。
“广陵城内,糜氏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法正声音冰冷,“糜芳虽被挟,然其亲信家兵、故吏门客,岂能尽为臧霸所制?可令细作设法密联城内糜氏旧部,散布流言:‘臧霸将败,王师即至,反正者有功,附逆者族诛’——”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纵不能即刻开城反正,亦可乱其军心,使其自相猜忌。那傅士仁……或许不必等我军动手。”
堂中一片寒意。法孝直用计,向来狠辣诛心。
程昱再次开口,已转向全局。
“徐州战事,需有统帅统筹。”他看向刘备,“诸葛亮在松滋,深谙兵法,又曾随大王经略益州,且出身琅琊熟悉地理人情。可令其统率北上之徐州兵,会合下邳徐晃,正面进击臧霸。”
“然江东和议,亦需有人主持。”程昱续道,“今周瑜、鲁肃在柴桑,孙权在建业,皆观望不定。顾雍乃吴郡名士,德高望重,今在宛城随侍天子。可急调其赴松滋,以乡谊之情、大义之名,主持和议,迫孙权就范。”
刘晔此时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从“庐江”向南划过,点在“豫章郡”三字上。
“和议条件,当加码。”刘晔眼中闪烁着谋算的光,“今庐江江北已得,长江防线已推进至芜湖。可再索豫章郡!”
堂中一阵低语。
“豫章郡,”刘晔手指重重点在那片区域,“郡治南昌,辖鄱阳湖周边二十一县。此郡有三利:其一,乃江东粮仓,鄱阳湖周边沃野千里,岁出稻米数百万石;其二,地势要害,得豫章,则柴桑腹背受敌,周瑜水军再难安稳;其三,吴郡、会稽大族在豫章多有田产,索此郡,可加剧江东内部矛盾——是战是和,彼必更分裂!”
廖湛走回地图正中。
他环视堂中,声音清晰如击玉:
“综上诸公之策,可三路并进——”
他伸手指向地图,朱红色的衣袖在烛火中如火焰跃动:
“第一路,东刺:魏延、廖淳率阴平营,轻装疾进,插东海,断粮道。”
手指向左移动:
“第二路,北击:诸葛亮率松滋两万徐州籍将士北上,会合下邳徐晃,正面进击,复广陵。”
手指向下划:
“第三路,南稳:关羽留镇松滋,督益州张翼部补防,沙摩柯蛮兵助威,顾雍主和——条件:孙权去伪号、割江夏、献豫章、送质子、诛吕蒙。”
他收回手,看向刘备:
“待徐州定,即刻调整全盘部署:关羽北上沛国,剑指兖州;文聘接防庐江,锁江固守;蒯良、蒯越治荆州,经营粮秣。如此,则南线稳固,兵锋可直指中原。”
堂中寂静。
只有烛火噼啪,雨声淅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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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缓缓起身。
玄色深衣下摆拂过案几,他走到那面巨幅地图前,仰头凝视。烛火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图上,覆盖了大半山河。
他转身,目光扫过堂中每一张脸——廖湛的沉稳,庞统的锐气,法正的冷峻,程昱的持重,刘晔的精明;张飞的暴怒,赵云的沉静,黄忠的坚毅。
“诸君之策,”刘备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石砸地,“甚善。”
他走回主位,却未坐下,而是立于案前:
“今决断如下——”
角落,两名书记官同时提笔,蘸墨。
堂外廊下,八名军校挺直腰背,手按刀柄。
刘备的声音在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第一令:令诸葛亮,为东征都督,统松滋两万徐州籍将士,五月初北上,会合下邳徐晃,复广陵,定徐州!”
“第二令:令魏延、廖淳,率阴平营三千精锐,即日轻装东出,穿豫州,走山道,插东海郡,断臧霸粮道!许其临机决断,不必请命!”
“第三令:令关羽,留镇松滋,督益州张翼部三万军补防,节制五溪蛮王沙摩柯所部三千蛮兵——锁长江,镇江东,使周瑜一卒不得出柴桑!”
刘备顿了顿,目光锐利:
“待徐州定后,关羽即北上沛国,督青、徐、豫三州军事,剑指兖州!”
堂中不少人眼中一亮。沛国在豫州东部,北接兖州陈留,东连徐州彭城。关羽屯兵于此,便如一把利剑,悬在曹操兖州腹地的头顶!
“第四令:令文聘,预作准备,整军备械。待徐州定,即接防庐江,总督长江防务——沿江筑烽堠,修战船,使江东一舟不得过江!”
“第五令:调顾雍从宛城急赴松滋,主持与江东和议!条件如诸公所议:孙权去割豫章郡予朝廷;岁贡粮三十万石;送质子孙匡至长安!”
“第六令:令张飞,虎牢关加兵三万,多备滚石檑木,谨防曹军趁乱西侵!”
“第七令:传令蒯良、蒯越,整饬荆州,广积粮秣,疏通水道——荆州今为腹地,当为大军后盾,粮草毋缺!”
七道军令,如七道雷霆,劈开堂中凝滞的空气。
“遵命!”文武齐声,声震屋瓦。
刘备最后道:
“此役,非诡道,乃阳谋。三路进兵,堂堂正正。散议后,各令即刻发往四方——”
他目光扫过书记官:
“无密令,皆明发,使天下知我讨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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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令飞出。
书记官奋笔疾书,七卷绢帛令书很快墨干。八名军校入堂,各持一卷,奔出军议堂,马蹄声再次撕裂雨幕,分驰长安四门。
堂中众人陆续起身。
廖湛独留堂中,走回地图前。他的手指从“沛国”向北轻轻一划,点在“陈留”“许昌”位置,低声自语:“云长至沛国,则兖州震动……下一步,当是许昌了。”
庞统与法正并肩出堂。庞统抹了把脸,甩去雨水,笑道:“孝直,你看几日可定徐州?”
法正脚步不停,声音冷冽如故:“臧霸客军,粮道被断,民心不附。十日,足矣。”
“十日?”庞统挑眉,“那俺赌七日!输者请酒!”
“赌了。”
廊下,张飞一把拽住赵云:“子龙!虎牢关交俺,你放心!等大哥让你出兵颍川的时候,咱俩比一比,谁先破城!”
赵云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三将军,届时只怕是你先到,却要等我的攻城器械。”
“嘿!你这小子——”
雨渐渐停了。
东方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晨光如剑,刺破阴霾,落在蜀王府的飞檐上。
军议堂大门敞开,那面巨幅山河舆图完全沐浴在渐亮的天光中。图上,三条朱笔新标的进军箭头鲜艳如血——从豫州指向东海,从松滋指向广陵,从益州指向江陵。
三条箭头,如三柄出鞘利剑。
堂外阶前,最后一点雨滴从檐角坠落,“嗒”一声,碎在青石板上。
建安十三年四月末,广陵的烽火并未让长安慌乱。
反而,点燃了一个庞大战争机器的精密运转。
三路兵锋,已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