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溪畔暗影（1/2）

溪流的泠泠声，篝火的噼啪声，混合着夜风拂过水面的细微涟漪，构成了溪谷夜晚的背景音。但这片看似平和的音景之下，林辰的神经却像一根绷紧的弓弦。【危险预知】技能并未传来激烈的警报，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如同芒刺在背的“被注视感”，不是来自头顶（无人机已远去），也不是来自营地外围可能存在的野兽，而是一种更加……“人性化”的窥探。

他靠在微凉的扁平岩石上，篝火的光芒将他侧脸的轮廓和手中短矛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岩壁上，微微晃动。他没有转动头颅去搜寻，只是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扫视着对岸那片被黑暗和摇曳灌木笼罩的区域。

溪水不宽，不过四五米，火光勉强能触及对岸边缘，再往里便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但就在那片光与暗的交界处，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并非兽类反光的微弱痕迹，绝逃不过他的感知。

是谁？陈文浩？还是其他落单的选手？抑或是……与岩壁、金属片、石堆符号相关的“某种存在”？

对方显然也在观察，极其耐心，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种沉默的对峙，比直接遭遇更加消耗心神。

林辰缓缓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不能一直被动。如果对方是选手，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交换信息，甚至形成暂时的同盟——当然，前提是确保安全。如果是别的什么……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他没有直接看向对岸，而是仿佛毫无所觉般，低头拨弄了一下篝火，添了根柴。然后，他用一种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对岸隐约听到的音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无形的观众听：

“水总算干净了。就是不知道，这溪流能安静多久。”

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从背包里拿出那块熏烤好的箭猪肉，用小刀切下一小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动作放松，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刻意表现出来的惬意。但全身的肌肉，尤其是握着短矛的右手，都处于最佳的发力状态。

对岸的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灌木的窸窣声，很快又消失了。

有反应。是人。

林辰心中稍定。野兽不会有这种反应。他继续吃着肉，喝了口溪水，然后开始整理身边的东西，将短矛横放在膝上，折叠刀放在触手可及的石块上。每一个动作都坦荡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毫无防备。

他在释放一种信号：我发现了你，但我不怕你，我们可以谈谈。

时间在沉默中又流淌了几分钟。溪流声依旧。

终于，对岸的灌木丛，又传来一阵稍微明显一些的动静。一个身影，极其缓慢、带着明显犹豫地从黑暗中挪了出来，停在火光照亮的边缘，不再前进。

是陈文浩。

但眼前的陈文浩，比上次在水洼边见面时更加憔悴不堪。脸上的污垢和疲惫更深，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口，身上的速干衣破成了布条，沾满了泥浆和疑似血迹的暗斑。他手里依旧紧握着那根前端削尖的木矛，但握矛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不知是虚弱还是紧张。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林辰，以及林辰膝上的短矛和手边的熏肉，混合着难以掩饰的渴望、警惕，以及一丝……近乎绝望的挣扎。

“是……你。”陈文浩的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干裂的嘴唇翕动着，“那动静……你也遇到了？”

他没有问好，没有寒暄，直接指向了核心——白天的地质异变和水洼污染。

林辰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他。“地动了。水也坏了。”他言简意赅，同时用刀尖挑起一小块肉，没有递过去，只是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块干净石片上。“我换了地方。”

陈文浩的目光在那块肉上停留了一瞬，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移开，重新盯着林辰的脸。“我……我的地方也完了。石头砸下来，差点……”他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水……全是黑泥，臭的。”

他描述的遭遇，和林辰类似，甚至更糟。看来白天的异变影响范围不小。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林辰问，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是欢迎还是戒备。

“顺着……气味。”陈文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又不受控制地飘向那块肉，“干净的……水汽。还有……”他顿了顿，“烟。”

看来篝火和溪流的气息，在经历污染和混乱后，成了最明显的指路标。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溪流和火焰的声音。陈文浩站在对岸的火光边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体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摇晃。他能看到林辰干净的水源、篝火、食物，以及那明显比他精良得多的短矛和相对整洁的衣着状态。对比自己一身狼狈和近乎空无一物的双手（除了那根简陋木矛），强烈的落差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林辰也在快速评估。陈文浩的状态极差，威胁性大减。但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有意跟踪？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从旧营地转移的过程？有没有看到自己手腕上热度值的异常跳动（刚才看系统时可能被瞥见）？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是愿意合作的求生者，还是一个在绝望边缘、可能铤而走险的掠夺者？

“水可以分你一些。”林辰终于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拿起自己的水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大半壶清澈的溪水。“食物，不多，但可以换。”

他没有直接施舍。施舍在荒野中并不总是美德，有时会滋生不必要的依赖甚至怨恨。交换，是更稳固的关系基础。

陈文浩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攥紧了手中的木矛，声音干涩：“我……没什么能换的。”他摊开另一只空空如也、满是擦伤的手。

“信息。”林辰重复了上次的交换条件，但这次，他加上了更具体的内容，“关于你过来的路上，看到的一切异常。地动之后，动物，植物，地形变化，或者……其他‘东西’。”

他刻意加重了“东西”二字，目光紧盯着陈文浩的反应。

陈文浩的身体似乎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眼神飘忽了一瞬，避开了林辰的直视。“动物……都疯了，乱跑。树倒了几棵。没什么……特别的。”

他在隐瞒。林辰几乎可以肯定。他看到了什么，或者经历了什么，让他恐惧，不愿提及。

“是吗。”林辰不置可否，拿起水壶，自己先喝了一口，清凉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交换的提议，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陈文浩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目光在林辰的水壶、石片上的肉、以及林辰平静的脸上来回移动。生存的本能和内心深处的恐惧正在激烈交战。

终于，对清水的渴望和对食物的极端需求压倒了一切。他咬了咬牙，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黑暗中其他什么东西听到：

“我……我看到了‘它们’……在地动的时候，从一些石头缝里……爬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灰黑色的，很小，很多……像虫子，但跑得飞快，钻进别的石头缝就不见了……我躲着，没敢动……”

灰黑色的小东西？从石头缝里爬出？数量很多？

林辰立刻联想到了昨夜营地附近的诡异虫潮。难道那种东西，不仅夜晚活动，还会被地动惊扰，大规模出现？

“还有吗？”林辰追问。

陈文浩犹豫了一下，眼神更加惊惶：“我还……还看到一个人影……在更上游一点，水边的林子里，一晃就不见了。动作……很奇怪，不像正常人走路，有点……飘。我没敢跟过去看。”

上游？人影？动作奇怪？

是其他选手？还是……岩壁裂隙中那种状态的“东西”？

信息很有价值。林辰点了点头，将水壶和那块放在石片上的肉，一起轻轻推向溪流边一块突出水面、相对平整的石头上。距离对岸的陈文浩只有两米多，他只需稍微探身就能够到。

“水省着喝。肉可以补充体力。”林辰说道，依旧没有过界。

陈文浩几乎是扑了过去，先是抓起水壶，拧开盖子，贪婪地灌了几大口，被呛得咳嗽起来也顾不上。喝够了水，他才抓起那块肉，看也没看，就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噎得直翻白眼，又赶紧喝水。

看着他狼狈进食的样子，林辰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只有冷静的评估。这个人暂时不会构成威胁，甚至可能因为这点恩惠，在短期内成为不稳定的“信息源”或“预警哨”。但长期来看，一个虚弱且可能隐藏着秘密的同伴，究竟是助力还是累赘，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