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下的眼睛（1/2）

那悸动感冰冷而粘腻，如同湿滑的水草擦过脚踝，从下游幽暗的水面下悄无声息地渗透上来。【危险预知】传递的不是尖锐的警报，而是一种缓慢弥漫的、带着水生生物特有的阴冷和耐心的恶意。

林辰的身体在篝火光芒照不到的阴影里，瞬间凝固。握矛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发白，但手臂和肩颈的肌肉却异常放松，如同蓄势待发的弹簧，随时能爆发出最迅猛的一击。他没有转头，甚至没有改变靠坐的姿势，只是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锁定了悸动传来的方向——溪流下游，大约二十米外，一处水流被几块突出水面的黑色礁石略微阻滞、形成小型回水涡的边缘。

水面在星光和远处篝火余光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不停晃动的银鳞。乍看之下，与上游潺潺流淌的溪水并无二致。但【危险预知】的感知不会错。那里，有什么东西，借着水流的掩护和夜色的遮蔽，停下了逆流而上的动作，静静地潜伏着，观察着。

它在观察什么？篝火？新搭建的棚屋轮廓？还是……岸边两个人类散发出的、与这片原始水域格格不入的“气息”？

林辰的呼吸调整到最轻微悠长的频率，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水下，是他的绝对盲区。短矛在陆地上是利器，在水里却可能大打折扣。他无法判断那东西的体型、种类、攻击方式。是大型鱼类？水栖野兽？还是……与岩蜥怪、虫潮同属一类的“异常”？

陈文浩的鼾声在不远处的窝棚里断续传来，带着毫无防备的疲惫。他显然没有类似的预警能力。

不能惊动它。至少在摸清底细之前不能。

林辰保持着原有的姿态，极其缓慢地，将左手（伤势未愈，但至少可以做一些辅助动作）也搭在了短矛的矛杆上，做出了一个更稳固的握持姿势，矛尖微微下垂，指向地面，看似随意，实则封住了从水面方向扑来的几个主要攻击角度。

同时，他调动了【基础探查术】和【基础格斗本能】，将感官提升到极限。听觉捕捉着水流的每一点异常变奏，视觉努力穿透水面的反光，试图分辨出那一片银鳞之下，是否有着不协调的阴影轮廓。身体的本能则在模拟着各种可能的遭遇战场景，肌肉记忆随时准备驱动身体做出最合理的闪避或反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篝火发出木材烧裂的噼啪轻响。对岸的丛林里，夜行动物开始了它们的活动，传来些许遥远的窸窣声。但这些声音，反而更加衬托出眼前这片溪流区域的死寂。

那东西没有动。仿佛一块沉在水底的礁石。

它在等什么？等篝火熄灭？等人类彻底放松警惕？还是……在等待同伙？

林辰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持续的高强度警戒开始消耗精力和体力。左手伤处因为用力而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浑然不觉。必须打破僵局。

他需要一个试探，一个既不会过度刺激对方，又能迫使其暴露更多信息的动作。

目光扫过身旁地面。几块白天收集来、准备用于加固棚屋边缘的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散落在脚边。

他极其缓慢地、以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将左脚向旁边挪动了寸许，用脚尖轻轻拨动了一块鹅卵石。

石头滚动了一小段距离，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噜”声，撞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是对可能依赖听觉或震动感知的水下生物来说，或许足够清晰。

几乎在石头停止滚动的瞬间——

下游那片回水涡边缘的水面，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不是水流造成的自然涟漪，更像是有东西在水下，极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态或位置。紧接着，一道比周围水体颜色略深的、狭长的阴影，在水中极其缓慢地舒展开来，又迅速收敛，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林辰捕捉到了。那阴影的长度……超过一米五！宽度不明，但绝不细小！

不是鱼。普通的鱼不会有这种缓慢、充满控制感的移动方式。更像是一种……水蛇？或者，某种蜥蜴类的水生变种？

联想到岩蜥怪那身适应岩壁的伪装和骨刺，眼前这东西如果是它的“亲戚”，或者同一生态位的“水生版本”……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这东西也有类似骨刺的远程攻击，或者更麻烦的毒性、缠绕能力，在水边与其交战，凶多吉少。

他需要把它引开，或者……创造一个对自己绝对有利的攻击环境。

硬拼不明智。尤其是在有伤、且对敌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他再次缓缓移动脚尖，这一次，目标是几片干燥的、易于燃烧的宽大树叶。他将树叶轻轻拨到篝火边缘，然后，用一根细长的树枝，极其小心地将其中一片燃烧着的树叶挑了起来。

树叶带着橘红色的火苗，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朝着下游、但那东西潜伏位置更靠外侧一点的溪面飘落下去。

火！绝大多数生物，对火焰都有着本能的畏惧。尤其是水生或喜阴的生物。

燃烧的树叶晃晃悠悠，尚未落到水面，火苗便在夜风中迅速减弱，只剩一点暗红的余烬，最终“嗤”地一声，落在水面上，瞬间熄灭，冒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烟。

然而，就是这一点微弱的火光和声响，似乎彻底惊扰了水下的潜伏者！

“哗啦！”

水花猛地炸开！一道修长而迅捷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回水涡的边缘猛地蹿出！不是扑向燃烧树叶落下的位置，而是朝着与岸边平行的下游方向，急速游去！速度极快，在水面留下一道迅速扩散的v形波纹和一阵短促而激烈的划水声！

借着篝火和星光的映照，林辰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东西的大致轮廓：体长绝对超过一米五，甚至可能接近两米，身体呈流线型，覆盖着湿漉漉的、暗绿近黑的滑腻表皮，隐约可见背脊中央有一排不明显的隆起。四肢短小，紧贴身体，但划水动作极其有力。头部……没看清，只瞥见一个隐约的、略显尖细的吻部轮廓，以及没入水中前，似乎反射了一刹那星光的、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