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市长余晖(1/2)

暮色中的市政府办公室还亮着最后一盏灯。钟长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这座被霓虹灯勾勒出轮廓的城市,手中的玻璃杯里,琥珀色的茶水正袅袅升起热气。省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件静静躺在身后的红木办公桌上,烫金的标题在夕阳余晖中泛着庄重的光泽——那份决定他人生轨迹的破格提拔通知,此刻却不如窗外的万家灯火来得真切。

玻璃映出钟长河略显疲惫的身影,鬓角不知何时已染上星霜。五年前那个清晨的场景突然冲破记忆的闸门:也是这样站在同一扇窗前,只是当时的玻璃蒙着厚厚的灰尘,窗外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时任市委办主任老张抱着一摞文件跟在身后,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钟市长,这是咱们市上半年的经济数据......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钟长河翻开文件夹的手指顿了顿。gdp负增长12%,财政赤字突破警戒线,三十家国企停工,失业率攀升至历史峰值。最触目惊心的是附件里那叠市民来信,泛黄的信纸上挤满密密麻麻的字迹,诉说着下岗工人的窘迫、老旧小区的漏雨、孩子上学难的焦虑。

去棚户区看看。钟长河合上文件夹时,发现自己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是钟长河第一次走进和平里棚户区。七月流火,狭窄的巷道里弥漫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味,私拉乱接的电线像蜘蛛网般悬在头顶。王阿婆佝偻着背,在自家不足五平米的棚屋里用煤球炉做饭,呛人的浓烟熏得她不停咳嗽。市长?她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被愁苦淹没,您真能让俺们搬进楼房?

钟长河握着她皲裂的手,掌心传来的粗粝触感像砂纸磨过心尖。那天离开时,钟长河在笔记本上写下:城市不能只有光鲜的高楼,更要有让百姓安心的屋檐。

记忆的潮水继续翻涌。钟长河仿佛又看到开发区奠基仪式上,推土机轰鸣着推倒旧厂房时扬起的尘土;看到招商团队在南方某城市的雨夜,撑着伞站在企业门口苦等三小时的狼狈;看到污水处理厂试运行那天,技术人员激动得通红的眼眶。最难的是2020年那个冬天,疫情突袭,城市按下暂停键。除夕夜的指挥中心灯火通明,钟长河连续七十二小时没合眼,直到听见首例治愈患者出院的消息,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能拧出水来。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钟长河的沉思。

钟市长,您还在办公室?是住建局李局长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平里小区今天通天然气了!居民们自发组织了秧歌队,说一定要给您送面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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