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乡村诊所(1/2)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坑洼土路时,钟长河下意识攥紧了公文包的皮革提手。车窗外掠过的白杨树影在他新换上的深蓝色夹克上投下斑驳光影,这身刻意挑选的便装仍难掩眉宇间的锐气——即便刻意让司机小刘摘掉了车牌号,这位新任省长身上沉稳干练的气场依旧与黄土高原的沟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省长,前面就是青石坳村了。小刘把车速降到最低,车轮碾过村口那座断裂的石桥时,整辆车都在剧烈摇晃。钟长河注意到桥栏上用红漆刷着的村卫生室箭头,箭头末端还歪歪扭扭补了个字,红漆剥落得像干涸的血迹。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浓重的消毒水味混着草药气息扑面而来。诊室比想象中更小,斑驳的墙皮上钉着泛黄的《乡村医生从业资格证》,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的确良衬衫,眼神清亮得像山涧溪水。而此刻坐在木桌后的李建国,鬓角已经爬满白霜,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肘部打着显眼的补丁。

您二位哪里不舒服?李建国起身时,右腿明显有些跛,动作却透着常年练就的麻利。他的手指在血压计气囊上熟练地捏放,目光扫过钟长河时微微一怔,随即露出职业性的温和笑容。钟长河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创面上覆盖着经年累月形成的厚茧。

我们路过想歇歇脚。钟长河递过提前准备的介绍信,眼角余光瞥见药柜里的玻璃药瓶大多贴着手写标签,听说李医生这里能看些小病?

李建国的目光在省卫生厅调研字样上停留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啥小病大病的,到我这儿都得按小病治。他拉开抽屉拿出两本厚厚的登记册,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村民的就诊记录,就像上周二王婶的脑溢血,我这里只能先扎针稳住,等县医院的救护车来都过了俩小时。

钟长河翻动登记册的手指顿住了。6月18日那页用红笔圈着的名字旁,歪歪扭扭写着转院途中四个字。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老汉抱着孩童跌跌撞撞冲进诊室,孩子烧得满脸通红,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李医生快救命!娃吃野草莓中毒了!老汉的羊皮袄还沾着露水,怀里的孩子已经开始抽搐。李建国瞬间变了脸色,跛着腿冲到里屋拿出洗胃器,玻璃管在昏黄的日光灯下闪着寒光。钟长河注意到墙角的急救箱里,消毒棉已经发黄,几支注射器孤零零地躺在生锈的铁盒里。

小刘,快开车去县城!钟长河当机立断。李建国却按住他的胳膊,掌心粗糙得像老树皮:来不及了,他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小包活性炭,倒在粗瓷碗里用温水搅匀,这是去年县医院培训时发的,全县就我们五个村医领到了。他撬开孩子牙关灌药时,左手断指处的伤疤绷得发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