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基层治理(1/2)
暮春的阳光透过省政府办公厅的落地窗,在钟长河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刚被破格提拔为省长不足三个月的他,指尖夹着的钢笔在文件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落在那行刺眼的审计报告结论上——惠民专项资金拨付延迟率达37%。窗外的玉兰花正在盛花期,洁白的花瓣在风中簌簌作响,却丝毫驱散不了这位年轻省长眉宇间的凝重。
钟省长,这是您要的基层调研报告汇编。秘书轻手轻脚地将一摞足有砖头厚的文件夹放在桌角,目光不经意扫过领导泛红的眼底。自春节后到任,这位改革闯将几乎没休过完整的周末,通宵达旦成了常态。
钟长河翻开最上面那本标着城乡低保专项督查的蓝皮文件夹,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村民手绘的简易地图。红笔圈出的二十三个村落分布在连绵的太行山脉间,每个圈旁都歪歪扭扭写着日期,最新的那个3.15旁还画了个哭泣的小人。他想起三天前深夜接到的匿名电话,那个带着浓重口音的老农在电话里反复念叨:省里的好政策咋就过不了那道梁哟...
通知下去,明天去清平县。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遒劲的字迹,钟长河突然起身,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玻璃映出他挺拔的身影,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作为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干部,他比谁都清楚这最后一公里意味着什么——那是政策与民心之间的最后一道桥梁,也是最容易崩塌的地方。
清平县李家庄的清晨总是裹着薄雾。当钟长河带着暗访组踏着露水走进村委会时,铁将军把门的办公楼前晒着几排玉米,墙根下的石磨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豆渣。宣传栏里贴着去年的扶贫公示,照片上的贫困户老张正咧嘴笑着领慰问金,而此刻真正的老张正蹲在村头老槐树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省里来的领导?老汉眯起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群穿着便装的陌生人。当钟长河说明来意,老张突然将烟杆往鞋底磕了磕,带着他们穿过迷宫般的窄巷,停在一处坍塌了半面墙的土坯房前。屋内黢黑的房梁上悬着个掉漆的相框,黑白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军装,胸口别着枚军功章。
俺儿牺牲在抗洪前线那年,政府说给烈属盖新房。老张的手抚过相框边缘磨出的毛边,可村支书说要先给俺侄子盖,他说俺一个孤老头住那么好干啥。墙角堆着的救济面粉袋已经生了霉斑,包装袋上印着的2023.01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返程的越野车在盘山路上颠簸,钟长河望着窗外倒退的山景,手指无意识敲击着膝盖。调研数据在脑海里翻腾:某县将生态补偿金挪作办公楼装修款,某街道办把廉租房指标分给关系户,还有那个被挪用的扶贫互助金...这些数字背后,是多少双期盼的眼睛在失望中黯淡。
省长,审计厅刚发来紧急报告。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弹出的消息让他瞳孔骤缩——清平县民政局长在接受调查时突发心梗,而他办公室保险柜里发现的二十万现金,捆钞带上还印着惠民补贴的字样。钟长河想起今早见到的那个佝偻着背的老军人,突然狠狠捶了下车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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