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环保厅长（2/2）

谨慎行事？钟长河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能力问题，没想到竟是态度问题。这位厅长不是不懂环保的重要性，而是早已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甚至可能在庞大的利益链条中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他身上看不到丝毫干部应有的坚韧与血性，只有被岁月和官场打磨出的圆滑与冷漠。

办公室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嗡声。钟长河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想起报告里那个戴着三层口罩的小女孩。她站在河边，手里拿着一只死去的白鹭，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与恐惧。

赵厅长，钟长河的声音重新响起时，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记得你刚上任时在全省环保工作会议上说过，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

赵立群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是的，省长。但理论与实际往往存在差距。

差距？钟长河拿起那份报告，在手里重重拍了两下，最大的差距就在这里！他将报告扔回桌面，纸张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如果连环保厅长都对污染麻木不仁，如果保护环境要给gdp让路，如果我们连子孙后代的生存空间都要对待，那我们这些穿着这身制服的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赵立群终于从沙发上直起身子，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波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省长，环保工作复杂敏感，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协调。我会让厅里加强监测，督促相关地市制定整改方案。

这句标准的官场套话彻底点燃了钟长河的怒火。他猛地将身体挺直，属于战略大师的锐利锋芒毕露：赵厅长，我要的不是加强监测，不是制定方案，更不是按部就班！我要的是立竿见影的行动！是壮士断腕的决心！他走到落地窗前，指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三天后，我要看到具体的整改措施，一周内，我要看到污染企业停产整顿的名单！如果做不到——

钟长河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中的分量让赵立群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这位以冷如冰山着称的厅长，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新省长话语里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场，混合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赵立群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微微颔首：我明白了。环保厅会尽快拿出方案向省长汇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紧握文件夹的指节已微微泛白。

看着赵立群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钟长河重重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茶杯里的碧螺春剧烈晃动，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谨慎行事？钟长河低声重复着，眼神锐利如刀，赵立群啊赵立群，你这冰山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窗外的阳光努力穿透云层，却只能在空气中投下模糊的光晕。钟长河知道，这场环保风暴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面对根深蒂固的利益链条和像赵立群这样冷如冰山的官僚，他需要的不仅是战略大师的远见，更要有侠客般的孤勇和狼系干部的坚韧。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秘书室的号码：小陈，帮我联系省报那位跑深度报道的记者，就是上次揭露食品加工黑幕的那个。对，我要亲自见见他。

挂掉电话，钟长河再次望向窗外。城市在雾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在沉睡中呼吸不畅的巨兽。他知道，自己必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哪怕要付出的代价远超想象。办公桌上那份环保报告的封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他——是时候撕开这层看似平静的表象，直面那些隐藏在冰山之下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