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企业困境(2/2)
周厂长,将零件放回工作台,钟长河来看看传说中还能维持生产的设备。
周志国的脸涨得通红,肥厚的耳垂微微颤抖:钟省长,您刚来省里可能不了解情况,华光有三千八百名正式职工,加上离退休人员近五千张嘴要吃饭!现在搞技术改造,这些老伙计怎么办?他张开布满老茧的手掌,指向车间里目瞪口呆的工人们,他们都是跟着华光干了一辈子的人,难道要让他们现在下岗?
钟长河的目光扫过车间斑驳的墙壁,那些用红漆写的安全生产标语早已褪色。墙角堆放着等待维修的老旧机床,其中一台c6140车床的铭牌显示制造年份是1973年。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机油味,还隐约能闻到一丝铁锈腐烂的气息。
周厂长,钟长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昨天我接到国家工信部的通报,德国西门子集团已经推出第五代智能生产线。我们现在的设备水平,比国际先进水平落后至少三十年。上个月华东重工的订单被韩国现代抢走,不是因为价格,而是因为我们的生产效率只有人家的三分之一。
周志国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叹。他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从随身的牛皮笔记本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钟省长您看,这是1985年我们厂庆的时候,我和老厂长在这台c630车床前照的相。那时候这可是全国最先进的设备,现在...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现在说换就要换了?
不是换设备,是换思想。钟长河接过照片,看着那个穿着蓝色工装、意气风发的年轻周志国。照片里的机床崭新锃亮,背景里的工人们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三十年过去,机床老了,人也老了,连带着曾经引以为傲的精气神也一起老去。
突然响起的刺耳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周志国掏出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销售科三个字。他走到车间角落接电话,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嘶吼:什么?东南亚的订单也被取消了?!
挂了电话,周志国的脸色灰败如土。他靠在冰冷的机床外壳上,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钟长河走到他身边,看到老厂长颤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位以稳重耐心着称的领导者,此刻终于显露出支撑不住的疲态。六十年来的骄傲与坚守,在残酷的市场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周厂长,我的声音变得温和,钟长河知道您舍不得这些老伙计,舍不得这些陪伴了半辈子的机床。但我们不能用感情代替现实。华光不是您一个人的华光,是三千八百名工人的华光,是全省工业的希望。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点开一份三维设计图:这是我托清华大学机械系做的改造方案,保留现有厂房结构,分三期投入智能生产线。第一期先上关键工序的自动化改造,需要培训的技术工人我们联系了德国汉斯学院,所有费用政府承担...
周志国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盯着屏幕上那个未来工厂的虚拟模型,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这个在机床边干了一辈子的老厂长,此刻仿佛看到了年轻时憧憬过的工业强国梦想。
车间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乌云低垂在厂区上空。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我知道,华光重工的改革之路绝不会平坦,这位老厂长的思想转变只是第一步。但他相信,只要迈出这一步,就能让这家老国企重新焕发活力。
当第一滴雨点砸在车间玻璃上时,周志国突然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眼睛:钟省长,您说的那个德国培训,我能第一个报名吗?
钟长河看着老厂长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厂区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洗去六十年的尘埃与疲惫。在这场决定华光命运的雨中,新旧思想的交锋终于撕开了一道裂缝,透出未来的微光。
他掏出手机,给秘书发了条信息:准备召开省政府常务会议,专题研究华光重工技术改造方案。另外,帮我查一下近期有没有从德国回来的材料学专家...
雨幕中的工业区渐渐模糊,我知道,他的改革者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华光重工这头沉睡的钢铁巨兽,在经历阵痛之后,终将在新时代的曙光中重新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