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规则的獠牙（1/2）

废人巷的绝对黑暗深处，那座由暗金道标衍生的“资本神殿”虚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生长”着。这种“速度”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快慢，而是规则维度上的“存在感”加深与“结构性”完备。神殿的轮廓更加清晰，墙壁上由“锈斑”转化的“债务编年史”符文开始流转微弱的光泽，殿堂穹顶隐约有代表“风险”与“收益”的天平虚影交叠闪烁。

安笙的意识端坐于这座尚处虚幻的神殿核心王座，透过道标与“约律轩”的无形连接，清晰地感知着宗门内因他一手推动的剧变而激起的万丈波澜。加冕带来的不只是权力，更是无与伦比的规则视角与随之而来的、冰冷到极致的责任。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第一幕：“标准化指引”——温柔刀锋与既得利益的哀嚎】

“宗门契约风险审慎咨询委员会首席顾问”、“名誉长老”、“天衡散人”——这三个新头衔，连同由“约律轩”牵头起草的《青岚宗契约标准化指引（试行）》正式以宗门律令附件形式颁布的消息，如同投入宗门这个巨大生物体内的规则催化剂，瞬间引发了各个器官的应激反应。

《指引》本身，在安笙（天衡散人）的精心设计下，条款清晰、逻辑自洽，充满了“公平、透明、权责对等”的理想主义光芒。它规定了主要契约类型（借贷、交易、雇佣、合伙等）的最低信息披露要求、关键条款的标准化表述、以及争议解决的基本程序框架。核心目的，正是为了防止“幽泉骗局”和复杂债务陷阱的重演。

对于广大底层修士、小商户、普通弟子而言，这无疑是天降甘霖。他们奔走相告，将《指引》奉为护身符，对“天衡散人”的感激与信赖达到了新的高度。这份信赖化作涓涓细流般的正面情绪，跨越虚空，滋养着废人巷内的暗金道标与神殿虚影。

然而，对于另一部分人——那些长期依赖信息不对称、复杂条款陷阱、灰色利益输送来攫取超额利润的既得利益集团而言，《指引》的颁布，不啻于一场温柔的凌迟。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未被周算案彻底牵连、但经营模式与之类似的中小“钱庄”、“当铺”和“资源掮客”。他们惯用的“阴阳合同”、“模糊利息计算”、“隐藏罚则”等手段，在《指引》的明灯下无所遁形。生意一落千丈，利润断崖式下跌。恐慌与怨恨在他们中间滋生。

其次是宗门内某些堂口、派系，其内部资源分配、任务外包、利益交换往往依赖不透明的内部约定或口头承诺。《指引》虽不强制干涉内部管理，但其倡导的“清晰记录”、“权责书面化”原则，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许多台面下的暗影，让习惯了“灵活操作”的既得利益者感到束手束脚，心生抵触。

更麻烦的，是那些购买了周算“毒债资产包”或与之有间接关联的中小型修仙家族。他们原本还心存侥幸，指望通过私下运作、拖延战术减少损失。《指引》中关于“欺诈性契约可撤销”、“投资者集体救济程序”的明确规定，为维权团体提供了坚实的法律武器，使得他们的拖延空间被极大压缩。

于是，一股暗流开始涌动。抱怨、质疑、甚至暗中抵制《指引》的声音，在既得利益者的圈子里悄悄传播。

“规矩定得太死，生意都没法做了！”

“宗门插手太多，我们这些老人还不如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天衡散人’？”

“什么标准化，分明是断人财路！”

“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么认了。”

他们不敢公然对抗宗门律令，于是将矛头隐隐指向了《指引》的起草者和象征——“天衡散人”与“约律轩”。一些流言开始散布：“天衡散人来历不明，所倡规则看似公允，实则包藏祸心，意在架空各堂口权柄。”“《指引》条款过于理想，脱离实际，若严格执行，恐将扼杀宗门经济活力。”

甚至有几个利益受损较大的家族，暗中串联，试图在宗门高层（尤其是那些同样觉得被束缚了手脚的实权派）面前，委婉地表达“《指引》是否过于激进，需徐徐图之”的意见。

（安笙视角：行为准则——信息为王·压力测试） 新规则的推行，必然会触动旧有利益格局，引发反噬。这些抱怨、流言、串联，都在预期之中。这是对我新获权威的一次“压力测试”。关键在于，如何将这些反噬的力量，引导、转化，甚至利用，来进一步巩固我的地位，并甄别出潜在的、需要重点“关照”的敌人。

“天衡散人”对此的反应，是极致的低调与极致的专业。

他通过“约律轩”发布了一份补充说明，强调《指引》为“试行”，旨在“积累经验、逐步完善”，欢迎各方在实践中提出“建设性意见”，并公布了几个针对特定类型契约的“过渡期灵活处理建议”。姿态放得很低，毫无咄咄逼人之势。

同时，他应几个堂口的“请教”，亲自带队（以神识映影），为一些历史遗留的、符合旧规则但不符合新《指引》精神的复杂契约，提供“合规化改造”的技术指导。在指导过程中，他展现了惊人的规则理解力和务实态度，并非一味否定旧契约，而是帮助寻找在现有框架下既能保障基本公平、又能兼顾历史现实的“最优解”。

此举极大地安抚了部分并非核心既得利益者、只是被波及的堂口和家族。他们发现，“天衡散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规则洁癖”，而是懂得变通的“务实专家”。部分怨气得以消解。

而那些跳得最高、散布流言最甚的家族和掮客，“天衡散人”则采取了选择性无视。他没有反驳，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通过“约律轩”新获得的部分数据权限，开始系统性梳理这些势力的公开契约记录、资源往来账目（仅限于已向宗门报备部分）、以及历史纠纷案例。

他在寻找“合规”框架下，可以精准打击的弱点。比如，某家族旗下一家钱庄，历史上曾有多起利息纠纷，虽最终平息，但原始契约文本模糊，符合旧规却不符合新《指引》精神。又比如，某个掮客惯用的“居间合同”，在权责界定上存在重大模糊地带，极易引发争议。

这些“弱点”被悄然记录、归档，输入金丹的“动态风险博弈模型”。它们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成为刺向敌人的、最符合“规则”的獠牙。

【第二幕：“风险债券”的第一次付息——“信仰”的试炼与“恐慌”的播种】

就在《指引》引发的暗流涌动之际，由高层批准、用于处置严松团队“罪契资产”而发行的“特殊规则风险债券”，迎来了第一个“付息日”。

根据发行条款，债券持有人（那些购买了债券、承诺协助“镇压”风险的修士或势力），将获得相应的“规则贡献点”作为“利息”。然而，这“利息”的支付方式，却极其特殊——并非直接发放点数，而是授权持有人在特定时间、通过特定仪式，接触被隔离在“无妄海眼”的部分“罪契”残留气息，进行为期一日的“净化实践”。实践效果（净化的“贡献度”）将由宗门大阵自动评估，并折算为“规则贡献点”。

这个设计，是安笙在方案中埋下的精妙伏笔。它将抽象的“风险处置”与“规则贡献”，转化为了一次具象的、带有强烈仪式感和潜在风险的“实践考核”。

付息日当天，数十名购买了不同额度债券的修士（多为中小家族代表或富有冒险精神的独行客），在指定长老的带领下，战战兢兢地进入了“无妄海眼”外围的特定区域。

那里弥漫着被大阵稀释、但仍令人极度不适的“罪契”气息——混乱、冰冷、带着债怨的回响。他们需要运用各自手段，尝试“安抚”、“驱散”或“解析”这些气息。

结果，堪称惨烈。

绝大部分参与者，修为不足或心性不够，在接触“罪契”气息后，不仅“净化”效果微乎其微，自身反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有人神识刺痛，数日难以集中；有人心境蒙尘，滋生无名烦躁；更有甚者，触动了心魔，险些当场走火入魔！

只有极少数修为精深、心志坚毅或拥有特殊净化法门的修士，勉强完成“实践”，获得了可怜的几点“规则贡献点”，与投入的巨大成本和承受的风险相比，性价比低得令人发指。

消息传开，所有债券持有人，乃至整个关注此事的宗门圈子，一片哗然！

“这哪里是付息？分明是让人去送死！”

“规则贡献点？这点蚊子腿，够干什么？”

“上当了！这债券根本是个天坑！”

恐慌与愤怒，瞬间淹没了最初对“参与规则处置、获取稀缺贡献”的憧憬。债券的市场价格（虽然交易极不活跃）应声暴跌，持有者急欲脱手而无人问津。

这场“付息闹剧”，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那些对“新金融产品”还抱有幻想的修士。它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与“规则风险”和“天道注视”沾边的东西，绝非善类，其代价可能远超你的想象。

而就在这恐慌弥漫的时刻，“天衡散人”以“契约风险审慎咨询委员会首席顾问”的身份，发布了一份措辞严谨的《关于“特殊规则风险债券”首次付息实践的情况说明与风险再提示》。

说明中，他没有推卸责任，反而详细列出了债券发行公告中已有的、关于该债券“极高风险、潜在精神污染、贡献点获取不确定性”的多处风险提示条款。他冷静地指出，此次实践结果，“虽部分参与者体验不佳，但总体上验证了债券设计时预设的风险模型，并为进一步优化‘罪契’处置方案提供了宝贵的一手数据。”

他继而提出建议：后续此类债券的发行，应进一步提高投资者适当性门槛，强制要求更详细的风险告知与承受能力测试；同时，探索更多元化的“付息”方式，如提供相关风险的研究报告阅读权限、参与低风险外围研究项目等。

通篇冷静、客观，将一场近乎失败的“付息”，包装成了一次“成功的压力测试”和“宝贵的数据收集”。同时，隐晦地将责任指向了“投资者自身风险认知不足”和“后续可优化”。

对于那些损失惨重的债券持有人而言，这份说明无异于伤口撒盐。但他们无法辩驳，因为风险提示白纸黑字写在那里。他们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转化为对“规则风险”更深的恐惧，以及对“天衡散人”这种冰冷理性的、难以捉摸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