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长夜将明(2/2)

凤筱的玄天仪悬在女孩头顶,十二枚卦签组成逆转阵法:

“星移命转!”

赤金光芒中,一团黑影从女孩口中呕出,落地即化作灰烬。账房先生突然暴起,却被齐麟一镰刀钉在车壁上——

“说!”死神镰刀擦着他眼球,“你们到底卖了多少魔胎?”

……

黎明时分,他们在慈航地窖挖出七十三具女尸。

每具尸体腹部都缝着金线,心口插着刻“慈航”二字的桃木钉。沈惊堂一剑劈开主墓,露出里面正在腐烂的魔族胚胎——

全都长着和账房先生一样的脸。

“原来如此。”墨徵用扇子掩住口鼻,“借腹转生,难怪专挑聋哑人。”

凤筱的玄天仪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击中鬼鬼祟祟的沈惊木。他怀中的小姑娘睁开眼,瞳孔竟泛起和玄天仪如出一辙的赤金色。

“笙笙?”凤筱愣住,“你的眼睛……”

小女孩歪头一笑,指尖在她掌心写下:

“谢谢姐姐,我记住你了。”

……

返程的山道上,暮色如血。

清晏走在队伍最前方,轩辕剑尚未归鞘,剑尖拖出的血痕在夕阳下蜿蜒如蛇。突然,她脚步一顿,剑锋横挡——

“轰!”

一道黑影从林间暴起,利爪直取她咽喉!

“小心!”凤筱的玄天仪刚亮起金光,却见清晏不避不闪,左手成爪直接扣住魔族手腕。

“咔嚓!”

骨骼碎裂声清脆可怖。清晏借着拧断对方手腕的力道旋身飞踢,直接将魔族头颅钉在树干上!

“第三十七个。”她甩掉指尖黑血,声音冷得像冰,“慈航的走狗,就这么喜欢偷袭?”

……

密林中陆续走出十余个黑袍人,为首的魔族抚掌而笑:“不愧是轩辕剑主,难怪雇主出价三百万……”

话音未落,清晏的剑已至眼前!

魔族仓促格挡,却见轩辕剑突然变招,剑穗上的玉铃铛“叮铃”一响——

“照世·明心!”

刺目金光自剑身爆发,竟在半空凝成巨大的女子虚影。那虚影手持光剑,随着清晏的动作同步斩落!

“轰——!”

地面裂开十丈沟壑,余波将周围树木拦腰斩断。魔族捂着断臂踉跄后退:“你……”

“我什么?”清晏剑尖挑起他下巴,“是不是想说‘女子不该有如此杀伐之气’?”

她突然扯开染血的外袍,露出里面银鳞软甲——那是用七年前被她斩杀的恶龙逆鳞所制。

“看清楚了。”轩辕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这才叫杀伐之气。”

……

当最后一个魔族倒下时,清晏的剑穗已被血浸透。她转身看向身后获救的女子们,突然将轩辕剑插在地上。

“都过来。”

幸存者们瑟缩着不敢动,直到那个会手语的小姑娘第一个走上前。清晏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剑柄上——

“铮!”

轩辕剑竟发出清越剑鸣,认主般在小姑娘掌心留下淡淡金纹。

“轩辕剑诀第一式。”清晏环视众人,“想学的,明日卯时来城郊练武场。”

凤筱突然笑出声:“清晏姐姐,你这是要开宗立派啊?”

“不。”清晏拔出长剑,剑锋映出她凌厉的眉眼,“是要让天下人知道——”

剑光如虹,劈开渐沉的夜幕。

“女子握剑的手,从不比男子抖。”

……

三日后,城郊练武场人满为患。

有老学究在墙外痛心疾首:“女子习武伤胞宫!将来如何相夫教子!”

场中正在练剑的绣娘闻言,反手一剑削掉他半边胡子:“老娘寡了十年,用你教?”

清晏抱剑立于高台,看着台下挥汗如雨的女子们——有白发老妪在学基础剑式,有稚龄幼女在扎马步,甚至还有几个戴着慈航镣铐的幸存者,正咬牙切齿地劈砍草人。

凤筱蹲在屋檐上啃果子:“你这招比我的玄天仪还好用。”

“还不够。”清晏望向城的方向,“明日我去拆了礼部的《女戒》碑。”

……

清晏收剑入鞘时,练武场外已围满看热闹的百姓。

“今日就到这里。”她抹了把额间薄汗,对台下数百名女子道,“三日后我要回去继续参加柳明城的比赛,你们——”

话音未落,那个曾拽过凤筱衣角的小姑娘突然冲上台,将一柄木剑高举过头:“师父!”

木剑粗糙,剑柄却缠着精心编织的红绳。清晏怔了怔,伸手接过。

“等我回来。”她轻弹剑身,“继续教你们第二式。”

……

城门处的《女戒》残碑旁,不知何时立了块新碑。

碑上无字,只刻着一道深达三寸的剑痕——那是清晏临行前留下的轩辕剑气。

每日清晨,总有几个胆大的姑娘偷偷来摸一摸剑痕,回家后便剪了裹脚布,拆了面纱帘。

茶楼说书人拍响醒木:“话说那轩辕剑主一剑劈碑时,可是连礼部尚书都不敢放屁!”

台下嗑瓜子的绣娘们哄笑:“该!让那群老棺材瓤子再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

宗门大比当日,清晏的对手是号称“君子剑”的玄天宗长老。

“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老者剑锋直指她面门,“舞刀弄剑成何体统!”

清晏突然笑了。

她解下剑穗抛给裁判,轩辕剑第一次完全出鞘——

“天隙流光!”

剑光如银河倾泻,老者冠冕应声而裂。花白头发披散下来的瞬间,看台上突然站起数百道身影——全是偷溜来观战的女子学员们。

“体统?”清晏剑尖挑起老者掉落的玉冠,“不如问问她们——”

剑风扫过,场边“女子不得入场”的木牌碎成齑粉。

“什么才是体统!”

……

三月后,柳明城颁布新令:

禁缠足,废面纱,女子可入学堂,可入朝堂。

据说女帝朱批时,窗外恰有剑光掠过——像极了某人总爱挂在剑穗上的那枚玉铃铛。

也许……

也有可能在很多年后,茶馆里说书人总爱以这句话作结:“那日之后,再没人敢对持剑的女子说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