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帝台春时好深藏(1/2)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距那场震动两界的“靛蓝丝线”案发,已悄然过去一年。璇玑殿内,似乎恢复了往昔的秩序与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涌动着的暗流与帝后二人心照不宣的凝重,唯有彼此知晓。
案情的胶着与幕后黑手的杳无踪迹,如同阴霾笼罩在卿尘烟心头。他依旧是那位威加四海、深沉难测的神王,于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于璇玑殿内批阅那仿佛永远也看不完的奏折。墨玉扳指在指尖流转,映着他深邃眼眸中不曾消弭的冰寒与锐利。只是,那冰寒之下,因着身边人的存在,终究是渗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存。
而凤悠,这位昔日太学中清冷孤傲、才华惊世的凤家嫡女,在成为神后的一年里,其变化,却微妙得连最亲近的侍从都难以精准捕捉。
她依旧会陪伴卿尘烟批阅奏折,只是手边那卷艰深古籍,不知何时换成了图文并茂的各地风物志,或是记载奇花异草、灵兽趣闻的杂书。偶尔,卿尘烟从繁重的政务中抬眼,会看到她并非在专注阅读,而是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某只憨态可掬的雪狐插图,或是某种据说生于极北、果实甘甜无比的“玉浆果”画像,唇角会无意识地弯起一抹极淡、却真实柔软的弧度。
她依旧会在卿尘烟练剑时于花园漫步,只是步伐不再如从前那般带着疏离的规律性,时而会蹲下身,饶有兴致地观察一丛新开的、带着露珠的夕颜花,用手指极轻地碰触那娇嫩的花瓣;时而又会对着荷塘里跃出水面抢食的锦鲤,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讶异的低呼。那双眼眸里,属于少女时代的灵动与好奇,仿佛被春风唤醒的种子,悄然破土,在她清雅绝伦的容颜上,晕开一层朦胧而温暖的光晕。
……
最明显的是她的食欲。
从前用膳,凤悠总是恪守礼仪,浅尝辄止,偏好清淡。可这一年来,御膳房呈上的糕点甜品消耗得明显快了许多。尤其是一种用南海进贡的椰浆和新鲜莓果制成的“水晶冻”,几乎成了她每日必不可少的点心。有时深夜,卿尘烟还在处理紧急军报,她会端着一小碗温热的、撒了桂花蜜的牛乳燕窝进来,轻轻放在他手边,自己面前也放着一小份,小口小口地吃着,眉眼间带着一种满足的、如同偷腥小猫般的惬意。
一次,卿尘烟批阅奏折至深夜,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习惯性地想揽过身边的妻子,却见她靠在软榻的另一端,手中捧着一本游记,脑袋却一点一点,竟是睡着了。书卷从她膝上滑落也浑然不觉。烛光映着她恬静的睡颜,长睫如蝶翼般投下阴影,呼吸均匀绵长。他起身,想将她抱回床上,却注意到她近来似乎丰腴了些许,尤其是腰腹处,原本纤细的线条变得柔和圆润,在宽松的寝衣下,勾勒出一个不甚明显、却确实存在的柔软弧度。
他动作顿住,深邃的目光在她沉睡的面容和那微妙的轮廓间流转,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很快便被政务的繁杂和对她贪睡缘由的自行解释。所掩盖。他轻轻将她抱起,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或许是近来天气转凉,人易困倦。
凤悠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将脸埋在他胸前,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那全然依赖的姿态,让卿尘烟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池春水。
然而,这份悄然的变化,并非总是这般温软无害。
一日午后,卿尘烟难得有片刻清闲,与凤悠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对弈。清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凤悠执白子,落子如飞,棋风竟一改往日的沉稳缜密,变得灵动跳跃,甚至带着几分出其不意的……“赖皮”?几次在看似陷入绝境时,总能以卿尘烟意想不到的方式搅乱棋局,让他哭笑不得。
“陛下,承让了。”又一局在凤悠看似胡闹、实则暗藏机锋的搅和下以微末优势取胜,她抬起眼,眸中闪烁着狡黠而得意的光芒,像极了当年在太学质疑他典故时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娇憨。
卿尘烟放下手中的黑子,看着棋盘上那乱七八糟却偏偏赢了局面的白子,无奈地摇头失笑:“悠悠近来棋艺……倒是别具一格。”他目光落在她因获胜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那鲜活灵动的神采,驱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
凤悠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兵者,诡道也。陛下莫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语气,那神态,依稀便是当年宫墙下那个理直气壮的小丫头。
卿尘烟心中一动,某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他伸出手,越过棋盘,轻轻握住了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指尖微凉,他却觉得无比熨帖。
“朕只是觉得,”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温柔,“朕的悠悠,似乎比从前……更活泼了些。”像是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候。
凤悠被他看得脸颊更红,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垂下眼帘,长睫轻颤,掩饰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混合着甜蜜与一丝隐秘慌乱的情绪。她低声嘟囔:“在陛下面前,臣妾难道还要整日板着脸不成?”
卿尘烟低笑出声,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不再追问。他只当是宫廷生活日久,她终于渐渐放下了最初的戒备与疏离,在他面前展露了更真实的自己。这变化,他乐见其成。
只是,有些变化,并非全然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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