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溪行涧(2/2)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记忆深处炸响!一些破碎的、被生死搏杀和伤痛掩盖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梦中那缭绕的青色雾气,挺拔如剑的翠竹,还有那仿佛能看透命运长河的、悲悯而寂寥的眼神!
小纤的提示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深处被尘封的一角!
心想:难道……乱葬岗同当初梦中梦里的那位神明有关?!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凛!乱葬岗有竹林?!她努力回忆乱葬岗的景象,焦黑的枯树,倒塌的墓碑,污秽的血池,似乎在某个角落,在爆炸和毁灭的边缘,她恍惚间……确实瞥见过几株顽强生长在焦土边缘、却被污秽死气侵蚀得叶片发黑的……竹子?!
灵梦、神明、竹林、乱葬岗……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汇,此刻却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隐隐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可能!
凤筱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之前的暴躁和怨念被一种深沉的探究和惊疑取代。她看向卿九渊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他为什么特意警告她不要去乱葬岗?仅仅是因为危险?还是……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她盯着卿九渊那双深寒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情绪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篝火的余烬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他眼底深处那尚未散尽的冰冷杀意,以及对她的,不容错辨的守护。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闪过凤筱的脑海。她猛地坐直了些,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锐利的试探:
“喂!听你这话的意思。”她紧紧盯着卿九渊,一字一顿,“……难不成是有人想要毒害我?”
卿九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他迎着她的目光,深寒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冻结的、确认的杀意。
他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却重逾千钧:
“嗯。”
一个字,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凤筱心中激起千层浪!果然!不仅仅是警告危险!是真的有人要对她下手!在食物里?小吃摊?大暑过后?为什么是大暑过后?
电光火石间,凤筱的脑海中瞬间串联起了之前帝光母子在云霞坡老张店里的荒诞对话,以及无名城的一些风闻。
“听说城内大暑过后,都会举行一次盛会,对吧?”她几乎是肯定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
卿九渊微微颔首,深寒的眼底闪过一丝对妹妹敏锐的赞许:“是有所耳闻,好像叫‘三花照夜’。”
三花照夜!凤筱心中冷笑。
木槿、彼岸、栀子。三种花期不同、寓意迥异的花,竟被凑在一起,成为一场盛会的名字。木槿朝开暮落,象征易逝的美好;彼岸花开黄泉,代表死亡与分离;栀子馥郁洁白,寓意纯洁与……永恒?
多么讽刺又诡异的组合!
……
“盛会开始,必定会有许多人前来,”凤筱的声音冷了下去,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她看着卿九渊,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又极度冷静的光芒,“估计也包括‘他们’。”
她口中的“他们”,不言而喻。
“既然他们想在‘吃’上做文章,”凤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狠厉、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那笑容映着篝火的余烬,竟有种惊心动魄的邪气,“那我们也学学他们的样子——”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那四个浸透了杀意的字:
“——下、毒。”
卿九渊深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眼前脸色苍白、重伤未愈、却笑得如同地狱幽莲的妹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玉石俱焚般的狠绝。
“以毒攻毒,懂吗?”凤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他们想用最下作的手段,在人群里要我的命?那我就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自食其果!尝尝他们自己酿的苦酒!”
她的目光投向那堆明明灭灭的篝火余烬,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三花照夜”盛会上,那即将上演的、由她亲手导演的致命戏码。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仅是反击,更是宣告!宣告所有胆敢触碰她逆鳞者,必将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
就在这时,一缕微弱的晨光刺破了东方的天际。清冷的曦光洒落在凤筱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上,也映照着她散落在枯草间的乌黑发丝。不知是否是光影的错觉,在她发鬓之间,仿佛有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光华流转,隐约勾勒出三朵花的虚影——朝生暮死的木槿,妖异猩红的彼岸,以及洁白馥郁的栀子。
三花虚影一闪而逝,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令人心悸的妖异美感。
卿九渊看着沐浴在晨光与杀意中的妹妹,看着她鬓边那转瞬即逝的三花虚影,深寒的眼底翻涌起滔天的巨浪。那巨浪之中,有惊心动魄的痛惜,有焚尽九天的暴怒,更有一种——与她的疯狂彻底共鸣的、不惜颠覆一切的毁灭意志!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下头。
——没有言语。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溪水淙淙,带着新一天的微光,流淌向未知的远方。而一场由“三花”为引、以毒攻毒为刃的复仇风暴,已在晨光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