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渡阎王(1/2)
凤筱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怨念和自暴自弃,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地砸在卿九渊紧绷的神经上。
卿九渊裹在她身上的湿漉漉、带着血腥和泥腥味的外袍动作一顿。深寒的眸子里,那翻涌的焦灼、无措和强装的镇定,瞬间被一种更深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取代?庸、庸医?他堂堂魔尊,执掌生杀,剑下亡魂无数,此刻竟被自己重伤垂危的妹妹,冠以“庸医”之名?
这评价,比亡神道的诅咒光束还让他措手不及。
……
然而,没等他消化完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怀中的“病患”似乎被自己那句吐槽点燃了最后的生命力,又或者纯粹是被那件湿冷的“保暖神器”彻底激怒。
“咳!咳咳咳——!”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喘猛地爆发!凤筱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动,牵动左肩伤口,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差点真的厥过去。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她濒临崩溃边缘的暴躁小火苗。
“艹!”一声中气不足、却饱含惊天怨气的粗口,硬生生从她咳血的喉咙里挤了出来,打破了溪边压抑的寂静。
她猛地睁开眼,那双因失血而黯淡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两簇名为“愤怒”的熊熊小火苗,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卿九渊那张写满无辜的俊脸。
“卿九渊!我去你大爷的!”她声音嘶哑,带着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子,狠狠砸过去,“你个活阎王!你想让我死,你就直说!犯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地折腾人吗?!”
呵!无辜二字是能用在这个人的身上吗?滚吧,这人下手狠,要杀我!
她越说越气,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病态的潮红,试图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控他,却因虚弱只抬了一半就无力垂下,只能用眼神疯狂输出:
“靠树就靠树!你拍我?!我那是咳嗽!不是快咽气了等你拍背顺气!你那是拍吗?你那手劲儿……咳咳!是想把我最后半口血给你拍出来当颜料使是吧?!”
“号脉?!你还想号脉?!你那霸道魔元是探脉还是拆房子?!我这经脉现在比蜘蛛网还脆!经得起你那么‘认真’的探查?!你探完了我直接变人干了你信不信?!”
“还有这衣服!”她嫌弃地用下巴蹭了蹭裹在身上的、湿冷沉重还散发着混合怪味的玄色外袍,“卿九渊!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吧?!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湿抹布!还带着血!又冷又腥!你是给我保暖还是给我催命?!庸医害人不够,还兼职物理攻击加精神污染吗?!咳咳咳,憋死我了!”
她一口气骂完,胸腔剧烈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又溢出新的血沫,眼神却倔强地瞪着卿九渊,一副“有本事你反驳”的悲愤模样。
卿九渊没吱声:“……”
……
——魔尊大人彻底石化了。
他单膝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保持着虚扶的姿势,玄色的衣袍还在滴水,墨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那张足以令屏息的冷峻面容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深寒的眼底,翻涌的焦灼被这劈头盖脸、逻辑清晰的控诉冲击得七零八落。
活阎王?庸医?物理攻击?精神污染?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精准地描述了他刚才那一系列“急救”措施的效果,竟让他……无言以对。
他看着凤筱因激动和剧痛而更加苍白的脸,看着她嘴角刺目的鲜红,听着她破风箱般的喘息,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心疼、懊恼和深深无力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反驳,想说他只是担心,只是想帮她……可看着她那控诉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干涩的、带着浓浓担忧的询问,声音轻得几乎被溪水声淹没:
“你、你好点了没?”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问题简直愚蠢透顶!看她咳血喘气的样子,像是好点了吗?
——果然。
凤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结果又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她眼泪都飙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她抬起那双水汽氤氲却又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用一种看傻子般的、悲愤欲绝的眼神瞪着卿九渊。
“呼——!”她长长地、重重地、带着无尽控诉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郁闷和剧痛都吐出来。
然后,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带着一种近乎壮烈的悲怆,吼出了那句震彻溪谷的灵魂呐喊:
“可憋死你太爷我了!”
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在雨后清新的山林间回荡,惊飞了几只栖息的倦鸟。
……
魔尊大人彻底沉默了。他默默地将还试图给她“保暖”的湿外袍又裹紧了一点,换来凤筱一个杀人的白眼,然后,缓缓地、极其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最娇嫩的花瓣,试图去擦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
凤筱内心小人儿再次疯狂尖叫:啊……啊啊!又来!你的手干净吗?!上面是不是还有泥?!别碰我的嘴!要感染了!庸医二次伤害!
……
然而,就在卿九渊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嘴角的刹那——
时间倒回卿九渊抱着凤筱离开乱葬岗后不久。
暴雨渐歇,天空依旧是铅灰色,透着一种压抑的沉闷。曾贱家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屋,在卿九渊破门而入和凤筱最后掼摔曾贱的冲击下,此刻已彻底塌了大半,只剩下几堵焦黑的断壁残垣矗立在泥泞中,散发着破败和死亡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片狼藉的废墟角落,一堆倒塌的房梁和破碎的瓦砾下,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哗啦!”
一块焦黑的木板被猛地推开。
一个浑身沾满黑灰泥浆、狼狈不堪的身影,如同地老鼠般从废墟里钻了出来,正是本该“重伤垂死”的帝光!
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在泥地里打滚啃泥巴的疯癫?此刻虽然灰头土脸,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甚至带着一丝得意和幸灾乐祸的光芒。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圈,确认那两道煞神般的身影确实离开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拍打着身上的灰土。
“妈!妈!快出来!那俩煞星走远了!”他压低声音,朝着另一处瓦砾堆喊道。
“来了来了!憋死老娘了!”一个同样灰头土脸、但动作却相当利索的身影从瓦砾堆里爬了出来,正是腹部被凤筱重创、本该“活不成”的曾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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