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竹蜻蜓(1/2)
水面泛起涟漪时,一件物事从凤筱衣襟滑落——那是只竹片扎成的旧蜻蜓,翅膀已经有些开线。它浮在黑水上,竟无风自动地旋转起来。
“迷途者得引路之翼......”
凤筱下意识念出这句古老的谒语。
竹蜻蜓突然发出柔和的青光,照亮了水底沉睡的记忆。她看见五岁生辰那日,爷爷带她逃课去郊外,老人家布满老茧的手握着她的手,教她放飞竹蜻蜓。
“筱丫头,记住咯。”记忆中爷爷的声音带着笑,“竹片子飞得再远,那个线头啊!永远在咱手里。”
水底的记忆碎片接连亮起:七岁时爷爷偷偷在她书包里塞的麦芽糖;十岁被罚跪祠堂时,老人家假装路过不“小心”掉落的软垫;甚至在她被迫改名那晚,窗口突然出现的竹编小马......
青铜神像表面的金线蛊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竹编的纹路——正是爷爷最拿手的六角编法。凤筱颤抖着触碰神像,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神像轰然碎裂,内里竟是一尊土地公雕像,手里捧着半个未完工的竹编小人。那小人眉眼活脱脱就是幼时的凤筱,背后还插着对小小的竹翅膀。
轮回境深处,真正的白筱捧着盏青莲灯走来。灯芯是只振翅欲飞的竹蜻蜓,翅膀上还沾着血迹。
“爷爷用三十年阳寿,换你的一线生机。“白筱将灯递给凤筱,”他的竹蜻蜓,从来不是玩具。”
灯入手的刹那,整个轮回境开始崩塌。无数竹蜻蜓汇聚成桥,凤筱踏上去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爷爷哼唱的童谣。
桥面每块竹片都刻着字——是老人家偷偷记下的《白鱼成长录》:
“五岁生辰,筱丫头放蜻蜓笑出声,好。”
“七岁腊月,偷塞麦芽糖三块,甜掉牙该打。”
“十三岁秋,族谱除名夜,编竹马一匹,盼吾孙骑之远走高飞......”
梦中梦第一千八百四十七回:
“爷爷,我为什么要叫白鱼呀?”
“白鱼白鱼,如鱼得水。爷爷希望你啊,能上天入地的,不被束缚的,享尽无限风光与自由……!”
“那、那闲鱼可以吗?”
“什么鱼都行,只要是你想做的。那么万物皆成你想做的。”
……
当最后一只竹蜻蜓停在她肩头时,凤筱发现腕间多了道竹节纹。巷子深处传来孩童笑声,她转头看见爷爷牵着穿红袄的小女孩走来。老人把新做的竹蜻蜓放在石阶上,冲她眨眨眼:
“线头还攥在爷爷手里呢。”
无数翠绿的星光洒向人间,每道伤痕都落下一片竹叶。叶脉间萤火虫组成四个小字:
「竹报平安」
……
青筠杖的碧光在浓稠黑暗中划出裂痕,凤筱喘着粗气单膝跪地。鬼火幻化的怨灵在杖尖触及的瞬间灰飞烟灭,但更多扭曲面孔正从她七窍中钻出的金线里涌现。
那些金线另一端连着虚空,每次扯动都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
雾气突然翻涌,幻化出凤家祠堂。檀木供桌上摊开的族谱正在自燃,“凤筱”二字在火中蜷曲成灰。十二岁的她跪在蒲团上,身后传来白洛川带笑的声音:“从今往后,你随我姓。”
……
凤筱不自觉地摸向手腕——那里有七道平行排列的疤,是当年用美工刀量着尺子划出来的。
“这就是你拼命想回来的世界?”白筱的幻象从她影子里浮出,腐烂的手指抚过她脖颈上紫黑的掐痕,“连亲生母亲都恨你。”
青筠杖突然发出裂帛之声,碧玉杖身浮现无数细纹。凤筱猛地将杖尖刺入自己心口,剧痛中四周景象如镜面破碎。
她看见无数个“自己”被金线吊在虚空:阁楼里上吊的、浴缸割腕的、吞药片的……每个死亡场景里都站着白洛川模糊的身影。
“不对。”凤筱拔出染血的杖尖,“这些是……”
“都是你。”白筱的幻象这次从她伤口里钻出,手里捧着个竹编的蜻蜓,“记得吗?爷爷给的。那天你弄丢它,白洛川罚你跪了整夜。”
竹蜻蜓突然振翅飞起,翅膀划过之处浮现新的记忆画面:五岁生日时爷爷粗糙的手掌,老人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小竹哨。凤筱突然剧烈颤抖——这些是真正白筱的记忆,是穿越前的她绝不可能知道的细节。
虚空中的金线突然全部绷直,白洛川的幻象从万千金线交汇处降临。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左手却变成巨大的蛊虫口器。
“游戏该结束了。”幻想中的白洛川掐住她喉咙,“赝品终究是赝品。”
窒息中凤筱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阁楼里奄奄一息的真白筱,用禁术撕裂神魂的咒文,以及……被注入记忆送入异世的自己。
原来所谓穿越,不过是本体临死前的孤注一掷。
青筠杖在此刻彻底碎裂,七片碧玉悬浮成北斗形状。凤筱染血的手指划过玉片,突然笑了:“我明白了。”
她任由白洛川的利爪穿透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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