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早读惊见旧时痕(1/2)

清晨六点半。

尖锐刺耳的电子铃声如同冰冷的钢针,蛮横地刺穿毓秀楼顶楼备品间薄薄的门板,狠狠扎进凤筱的耳膜。

……

“叮铃铃——!!”

盘膝坐在硬板床上的凤筱猛地睁开赤瞳,瞳孔深处尚未敛尽的星轨残影如同被惊扰的蛇群,瞬间暴起,又在触及这低维世界浑浊空气的刹那被无形的规则铁壁狠狠压回!

她头顶那对好不容易舒展了一夜的雪白狐耳应激般“唰”地竖得笔直,尖端绒毛炸开,随即又被粗糙的校服领子狠狠压住,带来一阵令人暴躁的摩擦刺痛。

“吵死了!”凤筱低吼一声,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和被压制力量的憋闷。掌心悬浮的玄天仪吊坠星辉骤然一黯,化作一块冰冷的金属片落回颈间。肩头的小纤水母惊恐地缩成一个小蓝点,在她意识里尖叫:“宿主冷静!规则压制峰值!早读铃声是此界‘校园秩序’的强制触发点!反抗会引来‘教导主任’级规则反噬!”

“啧!”凤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猛地从床上弹起。动作间带起的风将那件被她嫌弃了一夜、丢在床脚的蓝白校服卷了起来。她赤瞳厌恶地扫过那粗糙的布料,如同看一团肮脏的抹布,但最终还是咬着后槽牙,粗暴地一把抓起,套在身上。拉链拉到顶,死死卡住敏感的狐耳根部,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束缚感。

楼道里已经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女生们睡意朦胧的抱怨、洗漱用具碰撞的脆响。腐朽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廉价牙膏和洗面奶的化学香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浑浊气味,顺着门缝钻进来。

凤筱黑着脸拉开01室的门。

清晏几乎同时从02室出来。她依旧穿着那身宽大校服,但长发已一丝不苟地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琉璃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昨夜只是在一处清幽洞府打坐了一晚,而非这破败的备品间。

只是,当她的目光扫过楼道尽头那扇紧闭的03室门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里面太安静了,仿佛无人。

弦歌的03室,门依旧紧闭,如同墓穴。

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下狭窄昏暗的楼梯。融入楼下汹涌的、穿着同样丑陋蓝白校服的人流,如同两滴格格不入的墨汁滴入浑浊的牛奶。

……

高二(3)班教室。

惨白的日光灯管早已亮起,将昨夜残留的粉笔灰和廉价木材的味道照得无所遁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睡眠不足的疲惫和机械背诵的麻木气息。黑板上方的电子钟显示着冰冷的数字:6:45。

凤筱和清晏踏入教室的瞬间,原本嗡嗡作响的背书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诡异地低了下去。几十道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带着昨日的余悸和新一天的好奇。

凤筱目不斜视,赤瞳里写满“看什么看,找死?”的煞气,径直走向后排昨夜她勉强“霸占”的一个靠窗角落位置——那里视野开阔,远离人群,是她唯一能容忍的狗窝。

清晏则走向另一个相对清静的角落位置,动作依旧带着那份不属于此界的清冷优雅。

就在凤筱拉开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准备把自己塞进去时——

一个身影,抱着一摞厚厚的、散发着油墨味的卷子,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

脚步轻盈,带着一种优等生特有的、不疾不徐的从容。她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蓝白校服,但洗得异常干净熨帖,勾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肢线条。长发是纯粹的黑色,柔顺地束成清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凤筱无比熟悉的脸。

清丽、干净,如同初春枝头沾着晨露的白玉兰。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倦怠,那是长期专注于学业和某种心事的痕迹。嘴唇很薄,习惯性地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固执和冷静。

——林月语。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凤筱的太阳穴!尖锐的刺痛瞬间炸开,眼前景象猛地扭曲了一下!耳边似乎响起一个遥远又模糊、带着病弱喘息却异常执拗的少女声音:

“语儿……今天的物理卷子……我帮你写完了……放在你抽屉最里面……小心点……别让柳桐她们看见……”

白芷!

那个逃离她而出去、承载了所有软弱、卑微、病态爱恋、最后在病榻上咳着血、眼睛却还固执地望着林月语照片方向……直至咽气的副人格!

剧烈的头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伴随着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的窒息感!玄天仪吊坠在她颈间骤然发烫!

小纤在她意识里发出刺耳的警报:“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精神波动!深层记忆创伤触发!与当前时空节点产生异常共鸣!宿主!稳定心神!规则压制在增强!”

凤筱猛地闭上赤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乱与剧痛。

校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敏感的狐耳根部,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硬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空洞来得尖锐。

她再睁开眼时,赤瞳深处翻涌的血色风暴被强行压回深渊,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寒潭。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向那个抱着卷子、正走向讲台的少女。

林月语似乎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后排那两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视线。她将卷子放在讲台上,动作熟练而利落。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班,带着一种年级第三的矜持和学委的责任感。

然后,她的目光,撞上了凤筱那双冰冷彻骨、燃烧着压抑怒火的赤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

林月语清亮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清丽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震惊、错愕、难以置信……随即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炸起的、混合着厌恶、恐惧和某种被冒犯的愤怒!

是她!那个疯子!

那个顶着那样一双非人眼睛、行为举止完全不可理喻、昨天还差点在教室里动手、被王主任指着鼻子骂的转校生!她怎么会在这里?用那种……那种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的眼神看着她?!

林月语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后背撞在讲台边缘,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动静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所有埋头背书或偷瞄新同学的学生都抬起了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惊疑不定地逡巡。

“看什么看!背书!”林月语猛地扭过头,对着全班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尖锐。她试图用学委的威严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凤筱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至极、毫无温度的弧度。她没有移开目光,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如同审视一件死物般,上下打量着林月语。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沾染了污秽的白布,又像是在看一具行走的、名为“过去”的骸骨。

“林、月、语。”凤筱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教室里重新响起的、参差不齐的背书声。没有一丝一毫白芷曾用过的、浸满了卑微爱意的“语儿”二字,只有冰冷生硬的、如同宣读判决书般的全名。

这三个字,像三块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林月语的心口!她的脸色瞬间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着讲台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声音……那直呼其名的冰冷腔调……虽然完全不同,却让她莫名地、毛骨悚然地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已经消失、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她记忆边缘的……白芷!这个疯子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还用这种语气?!

“喂!林学委!卷子发不发啊?”一个刻意拔高、带着点娇嗲和明显插话意味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是柳桐。

她坐在前排,扭过头,脸上挂着夸张的、自以为甜美的笑容,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探究,在林月语苍白的脸和凤筱冰冷的赤瞳之间来回扫视。

“人家都等急了!是不是新同学吓到我们大学委啦?”她故意把“吓到”两个字咬得很重,语气里的挑拨离间几乎要溢出来。

林月语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回神,狠狠瞪了柳桐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和厌恶毫不掩饰。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不再看凤筱那边,抓起讲台上的卷子,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各组组长上来领卷子!早读结束前交订正!”

她开始分发卷子,动作有些僵硬,刻意避开了后排凤筱的方向。

凤筱依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赤瞳半眯着,像一头假寐的凶兽,冰冷的目光却如影随形地黏在林月语忙碌却明显透着慌乱的背影上。头痛依旧在隐隐作祟,白芷残存的、带着病气与爱恋的碎片记忆如同跗足的幽灵,在识海中哀哀哭泣,与眼前这个鲜活、健康、却对她……或者说对白芷,充满排斥与恐惧的林月语重叠、撕裂,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眩晕。

……

“筱筱……”清晏清冷中带着一丝担忧的声音如同冰泉,在凤筱混乱的意识边缘响起。她不知何时已走到凤筱旁边,琉璃色的眼眸带着询问。

凤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赤瞳深处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余一片深寒的冰原。

早读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气氛中继续。

背诵声嗡嗡作响,如同催眠的魔咒。凤筱随手翻开桌上那本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物理书。封面上,“牛顿运动定律”几个大字如同讽刺的注脚。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划过,指尖微不可察地溢出一丝极其细微、被玄天仪力量强行约束过的星辉。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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