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余烬的回响（1/2）

暮色如同打翻的墨水瓶，迅速浸透了洛杉矶钢筋水泥的丛林。

天际最后一丝血红的残阳被灰蓝的夜幕吞噬，只留下城市霓虹在贪婪呼吸，化作一片浑浊斑斓的低空光雾。

白日的喧嚣并未沉寂，远处仍隐隐传来警笛短促而焦躁的鸣叫，撕裂着夜晚的黏稠空气，一声接一声，不知疲倦。

“吱呀”一声轻响，有些刺耳。角落便利店里那扇通往后仓的厚重铁门被推开一条缝，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挤出，又被更深沉的黑暗稀释。

陈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铁门在他身后迅速合拢，隔绝了外面闪烁的警灯颜色和夜风。

空气瞬间浑浊起来，浓烈的机油味、未拆封枪盒的木质气味、某种廉价空气清新剂残留的化学花香、以及弥漫不散的烟草和火药混合气息，蛮横地冲入鼻腔。

这是一间库房和狭小办公室的混合体，凌乱却奇异地拥有自己的一套秩序。

堆积的木条箱印着模糊的英文标识，靠墙的铁架上整齐码放着弹药盒和枪油瓶袋，角落焊接的保险柜门虚掩着，发出沉闷的金属寒气。

唯一的光源是办公桌上那盏老旧的绿色玻璃罩台灯，光线昏惑，堪堪照亮桌面一小片区域。

光芒的中心，是一只厚实的水晶平底杯，里面漾着半杯蜂蜜色泽的液体，冰块在琥珀色的波本威士忌中沉浮，细密的冷凝水珠滑落杯壁。

“啊哈！欢迎来到我们小小的安全屋，我亲爱的朋友！”

一声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招呼响起，带着明显快意的上扬尾调。

埃尔加·科尔尼那张牛仔帽下圆胖、油光锃亮的圆脸在台灯的光晕下舒展开，每一道细微的皱纹里都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生意兴隆的兴奋。

他整个人瘫坐在一张吱嘎作响的皮椅里，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椅子的整个空间。

他朝陈默举了举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客气，请坐！刚从atf那帮吸血鬼的巢穴里出来，来杯东西暖暖身，驱驱晦气？”

他朝旁边一个歪斜的单人沙发努了努嘴。

陈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脚步无声地靠近灯光区。

他的目光锐利，如同夜行的鹰隼，迅速掠过整个空间，确认着环境和唯一的出口位置。

光线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布满尘埃的地面，轮廓边缘随着晃动的灯影微微扭曲，像伺机而动的幽灵。

他在离科尔尼办公桌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距离。

他没有坐下，只是平静开口，用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语调直奔主题：

“15万？”

这个数字像是投入深湖的石子，只激起了冰冷的、精确计算的涟漪。

“十五万！”

科尔尼那根肥短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指甲盖下的角质层反射着油光，脸上笑容的每一寸都写满“值得”二字。

“嘿，老兄，我得说，这每一分都花在了刀刃上！托德·费恩曼，那可不是什么路边挂着铜牌就敢开张的讼棍！那是整个西海岸能撬开白宫门缝的超级磁铁！让他亲自出马，动用他那比fbi情报系统还高效的媒体关系网，在你踏出警局大门前就把所有聚光灯对准那帮穿着蓝制服的黑警——还要快准狠！十五万，物超所值！”

他啧啧有声，舌头舔过厚实的下唇。

“你看，现在你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了吗？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想想看，让‘瘸帮’那帮杂碎来付这笔‘公关费’，这感觉简直像在蜜罐里泡澡！”

他得意地扬起眉毛，似乎在等待陈默的赞许或者至少一声释然的吐气。

但陈默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灯光从他上方照下来，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浓密的弧形阴影，像两道无声的、冷硬的栅栏。

那双眼睛如同冰封的黑色深潭，平静无波，清晰地倒映着科尔尼那兴奋得有些扭曲的脸，甚至能看清他鼻翼两侧细密的汗珠正缓缓渗出。

科尔尼的声音像被卡住了脖子，在这沉默的空气里显得空洞而尴尬。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波本，冰块撞在牙齿上发出“咔”一声脆响，仿佛是为了掩饰瞬间的心虚。

很快，科尔尼再次咧开嘴，眼底的贪婪之火瞬间压过了刚才的短暂僵硬，燃得更加炽烈。

“不过！”他刻意拔高了声调，身体向前倾，差点把台灯挤到一边，“嘿，我亲爱的陈！你知道这十五万美金换来的最大惊喜是什么吗？不是你被无罪释放……”

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仿佛被贪婪浸透得膨胀起来。

“是这场美妙的大混乱本身！上帝啊，这是属于我们的一场战争红利！你简直是个下金蛋的巫师！一千支！一千支我们那批‘老朋友’（tec-9），不到三天！三天！全！卖！光！了！你听到了吗？连颗多余的螺丝钉都没剩下！”

他激动地挥舞着粗短的手臂，唾沫星子差点飞溅到陈默脸上，桌面都被他拍得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