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遇小丑（2/2）

它高高扬起了右手，一个红得刺眼、印着狰狞笑脸的橡胶皮球破空而出，划过一道低矮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带着轻微的旋转“哒…哒…哒…”弹跳了几下，最终滚到了陈默的军靴前方半米处，停住不动了。

皮球上那张渗人的小丑笑脸，正无声地对着他微笑。

阴冷的风打着旋儿掠过空旷的街道，吹起地上的尘屑和小丑肥大裤腿的破布条。

远处那几个“受惊”的“路人”已经躲到了镜头拍摄的死角处，正通过耳麦，兴奋地对直播镜头进行着语无伦次的“表演”：

“哦买嘎！哦买嘎！那个亚洲佬吓傻了！他愣着不动！乔尔快上！放大招！弹幕刷起来！礼物走一波啊兄弟们！看他等下怎么尖叫！”

小丑乔尔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不适的低沉“嗬嗬”干笑，那笑声通过面具下的微型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网络直播间。

它庞大的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摆出一个极具侵略性的进攻姿态，染着污渍和“血迹”的铁链在路灯下反射着油腻的光，末端垂在水泥地上拖行，发出“咔啦…咔啦…”的死神之音。

它在等待，等待着目标猎物应有的反应——尖叫，瘫软，或者狼狈奔逃。

直播间的屏幕被瞬间刷爆了：

“啊啊啊亚洲仔吓尿了！”

“这波开门红素材稳了哈哈！”

“小丑乔尔封神！快尖叫啊傻站着干嘛！”

“我赌五毛他三秒内哭爹喊娘！”

...

然而，下一秒。

预想中的崩溃并未到来。

陈默的眼神依旧沉寂，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方才小丑那骇人的出场和挑衅般的举动，没有在那平静的表面掀起一丝涟漪。

他既没有惊惧后退，也没有愚蠢地俯身去捡那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皮球，做出仓促的反击。

他只是稍稍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姿态变化。

重心仿佛不着痕迹地向左脚偏移了一寸，身体左侧连带后腰的位置，极其自然地转向了小丑的方向。

这个细微的调整，将他整个人从一种松弛的散步状态，瞬间带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戒备模式。

如同一柄收拢了刃口的军刀，虽未出鞘，但那股蛰伏的、经历过生死磨砺的锐气，已悄然弥散开来。

远处，街角阴影里，两个负责操控机位的小丑团队成员本在窃笑。

其中一个染着绿毛的瘦子举着那台价值不菲的高清摄像机，镜头牢牢锁着陈默的脸，试图捕捉恐惧的微表情。

当陈默调整姿态的瞬间，镜头里那双黑眸深处掠过的一丝难以名状的光，让他手指猛地一僵。

“喂，杰森，”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胖子，“这小子……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胖子杰森正盯着监控屏幕上的弹幕风暴傻乐，闻言不满地抬起头瞥了一眼：

“哈？有什么不对？快吓尿了呗！弹幕热度都起飞……”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卡在喉咙里。

因为镜头里，那个沉默的亚洲男人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

稳稳地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落脚无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分量感，仿佛整个身体的重心都随之扎实地贯入了大地。

第二步！

这一步更稳，更直接。他甚至弯下了腰。

动作平缓而精准，没有丝毫多余的犹豫和颤抖，右臂带着流畅而确定性的弧线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稳定地张合，轻轻一勾。

那颗印着诡笑小丑脸、被千万人认定不详的红色皮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吸住，瞬间落入了他掌心。

他的五指稳稳地合拢，指节绷紧，红皮球被牢牢攥住，挤压变形，那皮球上夸张诡异的笑脸，在他的掌心下扭曲变形。

没有急于扔出，他只是将这只皮球安静地握在手里，掂了掂，冰冷的黑色眼珠隔着灯光和空间的距离，稳稳地钉在小丑乔尔那裂开的血盆大口和空洞的眼眶油彩上。

像是在掂量一块石头的重量，又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被送入地狱的祭品。

一种远超剧本设计的、赤裸裸的实质压力，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压在小丑乔尔庞大的身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