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2）
“臣女愚钝，还请娘娘指点。”
这一句反问，看似谦卑，实则暗藏机锋。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说我名字轻浮，那你倒是说说，是这句流传千古的诗词有问题，还是你对那位亡国的美人有什么看法？
无论蒋欣怎么回答，都会落了下乘。
“你！”蒋欣饰演的华妃，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顺的新人竟敢如此回话。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正要发作——
“好了，”皇后适时地开口，打破了僵局，“不过是个名字，妹妹何必如此较真。本宫瞧着，甄妹妹倒是个懂事的。”
一场无形的硝烟，就此散去。
“cut！过！”郑晓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非常好！非常好！”
他话音刚落，整个片场都松了一口气。
蒋欣脸上的跋扈之气瞬间消散，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没有理会旁边递水的助理，而是径直朝着还跪在地上的林芝走去。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见蒋欣走到林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几秒钟后，她忽然笑了，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她伸出手，将林芝从地上拉了起来。
“演得不错。”她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娇嗲，变得爽朗而直接，“刚才那一下，我真有点想抽你。”
林芝也笑了，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半开玩笑地回答：“能让华妃娘娘动气，是甄嬛的福气。”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不远处的郑晓龙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华妃和甄嬛。戏里是死敌，你来我往，招招致命；戏外是对手，互相激发，彼此成就。一个好的演员，会成就一部戏；而一群好的演员，则会创造一个时代。
这场戏的成功，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整个剧组。
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林芝的实力。她不是靠着《狄仁杰》的光环拿到这个角色的花瓶，她是真正的，天生的演员。她对角色的理解，对节奏的把控，对微表情的控制，都远远超出了她的年龄。
接下来的拍摄，愈发顺畅。
林芝仿佛真的活在了清宫里。不开工的时候，她就待在剧组为她布置的那个“碎玉轩”里，练字，抚琴，看书，研究剧本。她很少参加剧组外的聚餐，也很少玩手机。小满有时候都觉得，自家艺人是不是真的“穿越”了。
一天晚上，拍摄一场甄嬛在御花园偶遇皇帝的戏。
那时的甄嬛，为了避宠，称病了许久。在杏花微雨的傍晚，她坐在秋千上，吹着萧，思念着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夫君。
这场戏，需要的是一种少女怀春的、纯粹而浪漫的氛围。
开拍前，林芝独自在那个杏花布景下坐了很久。她没有看剧本，只是闭着眼，感受着晚风拂过脸颊的微凉，感受着道具杏花散发的淡淡香气。
当陈建斌饰演的皇帝，以果郡王的身份走近时，林芝缓缓睁开了眼。
那一刻，监视器后的郑晓龙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了景仁宫里的谨慎与戒备，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不谙世事的纯真，和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当她看到陈建斌时，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少女被陌生男子撞破心事的羞赧，随即又因为对方“果郡王”的身份和俊朗的谈吐，而生出一丝好奇与欣赏。
她与陈建斌的对话，行云流水。
当陈建斌问她“你这萧吹得不错”时，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回答：“那也得看，是吹给谁听的。”
那份娇俏，那份灵动，让一向以深沉内敛着称的陈建斌，都不由自主地被带入戏中，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属于男人的欣赏与动容。
他甚至即兴加了一句台词：“那依你之见，是吹给谁听的？”
林芝也顺势接戏，她站起身，故意不去看他，而是望向远方的杏花，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自然是吹给，值得的人听。”
“cut！”郑晓龙激动地站了起来，“太棒了！建斌，林芝，你们俩的化学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百倍！”
陈建斌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看着林芝，由衷地赞叹道：“郑导，你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跟这丫头演戏，省心，过瘾！”
夜深了，剧组收工。
蒋欣没有立刻回酒店，她让助理把今天拍摄的素材调了出来，独自一人在化妆间里，反复观看。
她看的，正是白天那场景仁宫的戏。
屏幕上，林芝饰演的甄嬛，跪在地上，仰起脸，说出那句“臣女愚钝，还请娘娘指点”时，眼神清澈，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坚韧。
蒋欣按下了暂停键。
她盯着屏幕上那张年轻却充满故事的脸，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原以为，自己是这部戏里最耀眼的那颗星。华妃这个角色，复杂、饱满、极具挑战性，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做。她有信心，能凭此一角，在自己的演艺生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林芝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那不是嫉妒，而是一种被激发出的、更强烈的斗志。
就像一个独孤求败的剑客，终于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让她感到的，不是威胁，而是兴奋。
她知道，有林芝这样的甄嬛在，她就必须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气，去成为那个能压制住她的华妃。她们的每一次对峙，都将是一场巅峰对决。
“有意思……”蒋欣关掉播放器，嘴角勾起一抹骄傲而炽热的笑容。
她站起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甄嬛，本宫就在这儿等着你。”
这场后宫的戏，才刚刚开始。而戏外的这场较量，也同样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