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桥塌了以后(1/2)

寒风把那块写着“天罚逆行者”的木牌吹得咣当作响,像只在那儿叫魂的乌鸦。

林昭蹲在断桥边,伸手摸了摸参差不齐的断茬。

木头还很新,切口处甚至能闻到松脂的清香,根本不是什么雷劈火烧的天罚。

“头儿。”魏无忌从桥墩底下翻上来,手里捏着一把湿漉漉的木屑,声音低沉,“是用软锯拉断的。只有一组脚印,往西边去了。步子乱得很,脚后跟入土深,脚尖浮,不是撤退,是逃命。”

林昭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目光投向河滩。

烂泥里嵌着个反光的小物件,他两指夹起,是一枚半截铜印。

就着火把一看,印文是个残缺的“奉天承运,代行礼典”。

“装神弄鬼。”林昭嗤笑一声,把铜印随手揣进兜里,“既然是逃命,就跑不远。顺着溪流找,这种‘半仙’都喜欢往庙里钻。”

三里外的土地庙早就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荒草吞没了。

林昭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烂木门时,角落里的黑影猛地缩成一团。

那是个被生活嚼碎了又吐出来的人。

裴文宣脸上的面具已经碎了,露出一张被烧伤毁容的脸,脖颈处赫然插着一根惨白的骨笛——那是为了替代被剜掉的舌头,强行植入的发声器。

他没跑,或许是跑不动了,只是死死盯着林昭,颤抖的手指抓起地上的炭条,在满是灰尘的方砖上划拉出几个字:

你也会成为新的神吗?

林昭没急着回答。

他从腰间解下水囊,拧开盖子,走过去放在裴文宣手边,然后毫无形象地在那满是老鼠屎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我没兴趣当神。”林昭看着神台上那个泥塑木雕、掉漆掉得像麻风病一样的土地公,“我是来让神变得不需要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那是刚印刷出来的《卫生五条》,翻到关于产褥热的那一页,轻轻放在裴文宣膝头。

“我查过你的卷宗。你女儿当年不是被鬼祟缠身死的,是接生婆手不干净,染了菌。”林昭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裴文宣心口,“如果那时候有这个,一盆热水,一块肥皂,她现在应该在学堂里背诗,而不是埋在土里。”

裴文宣浑身剧震。

他那只剩下骨节的手死死抓着册子,喉咙里的骨笛发出“呼哧呼哧”的风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咆哮。

第二天,青石渡口没有立起刑架,反而搭了个草台班子。

一块黑板,几张桌子,横幅上写着四个大字:旧制十问。

“既然嘴长在身上,就别憋着。”林昭把粉笔扔在桌上,对被五花大绑却神色复杂的裴文宣说,“别写字了,用你的那个笛子说。说清楚,当年的祭天大典,到底是给老天爷吃的,还是给人吃的。”

第三天,裴文宣开口了。

那声音嘶哑、尖锐,像裂帛,像指甲刮过黑板,难听得要命。

但他讲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围观百姓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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