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三日定盟约,一饭化干戈(2/2)
“双方如果有纠纷,不论大小,都由新成立的‘边盟会’共同审理,汉人和胡人官员各占一半,胆敢有私下械斗、寻仇报复的,两族共同诛杀!”
每一条,都直指问题的核心。
互市,解决的是生存问题;通婚,打破的是血脉隔阂;共同审理,杜绝的是无端战火。
巴图尔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沉思了很久,抬头看着林昭:“我父亲……会同意吗?”
“他会的。”林昭的语气斩钉截铁,“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王者,他爱他的子民,胜过爱一场虚无缥缈的胜利。”
巴图尔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一支精巧的狼毫笔,蘸了蘸随身携带的墨盒,在那份盟约的末尾,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代表阿骨利部少主身份的印鉴。
就在印章落下的瞬间——
“呜——”
一声苍凉的号角从草原尽头响起。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像狂风骤雨,迅猛无比!
一名骑手骑着快马,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草原深处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影雄壮如山,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是父汗!”巴图尔猛地站起身,满脸震惊。
楚月和所有亲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再次握紧了刀柄。
来者气势太盛,杀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那人正是草原的雄主——阿骨利!
他在距离人群十步远的地方猛地勒住战马,战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阿骨利翻身下马,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尸山血海。
然而,他看都没看林昭一眼,甚至无视了自己的儿子,径直走向那口仍在冒着热气的大铁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阿骨利拿起碗,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饭团,混合着腌菜,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他吃得很快,好像饿了很久的饿狼,喉结滚动,转眼间就把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他把碗重重地一放,抹了一把嘴,然后,仰天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三十年了!老子自从能骑马,三十年来,这是第一次吃到汉人亲手做的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昭,缓缓说道:“不咸,刚刚好!”
话音刚落,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黄金弯刀。
“唰!”
寒光一闪,阿骨利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左臂的衣袖齐肩割下!
那截绣着金狼图腾的袖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我,阿骨利,今日在此立誓!”他的声音响彻雪原,“从今日起,我阿骨利部与云州新政永远结盟,有生之年,绝不南侵!如果违背此誓,就像这截袖子一样,身首异处!”
全场一片寂静。
林昭站起身,脸上带着敬佩的微笑。
他没有多说什么,同样抽出佩剑。
他青色长衫的右袖应声而断,和那截金狼袖并排落在雪地上。
“我,林昭,今日在此立誓!如果云州新政有欺压胡人的行为,如果汉家官吏有违背盟约、肆意妄为的举动,就像这截袖子一样,万劫不复!”
两截断袖,一青一金,并列在风中,猎猎作响,好像一个无声而庄严的见证。
“胡汉一家!永不再战!”城楼之上,杨世忠挥舞着手臂高呼,数千名守军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
城门大开,压抑了很久的云州百姓像潮水一样涌出来,他们不敢靠近,却在远处夹道欢呼,许多老人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跪地叩拜。
混乱的人群中,柳如是悄悄地挤上前,用特制的墨水,将阿骨利、巴图尔以及随后赶来的各部首领的印鉴,一一拓印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昭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叮!检测到关键历史节点达成,民心值 + 125!】
【叮!云州改革进度条 + 9%,当前总进度 21%!】
【叮!
文化融合系数达到临界值,成功触发特殊状态——“边疆稳定”(效果:三年之内,云州边境将无大规模外患侵扰)!】
当夜,月光清凉如水。
林昭没有返回总督府,而是独自睡在了云州城的最高角楼之上。
他手中,那神秘的兵员调配系统光幕悄然浮现,无数兵种、器械的图标在上面流转,但他却久久没有动一下。
北风呼啸,他迎着风站立,眺望着北方寂静的星空,那里是草原的方向。
“小棠,”他轻声低语,好像在对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你说得对,人与人之间,真正隔开彼此的,从来不是血脉,而是信任。”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一名哨骑飞奔而上,单膝跪地,声音急切:“大人,不好了!关在死牢的赵文烈……越狱逃走了!他还在牢房的墙上,留下了一封血书!”
“念。”林昭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哨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念道:“林昭小儿,夺我兵权,辱我父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角楼上的空气,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昭缓缓转过身,之前眼中的温和与感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好一个誓不为人。”他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你若还想玩火……我不介意,让这云州的雪,再烧一次。”
窗外,残雪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而在城墙之下,新开辟的互市场地已经点亮了成片的灯火,像一条璀璨的星河,一直延伸到草原的边缘,照亮了这个百年未有的和平之夜。
林昭收回目光,静静地站在窗前,任凭寒风吹拂着他的断袖。
他没有睡意,也不打算睡。
这一夜的和平太过珍贵,也太过脆弱,他要亲眼看着它,直到黎明。
夜色渐深,东方天际,开始浮现出一抹微弱的鱼肚白。
长夜将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