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子诏书到(2/2)

“听说了吗?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亲自召见了桃花村的林昭!”

“何止是召见!据说李大人对林义士为民请命的壮举大加赞赏,称其为‘国之栋梁’,还要保他进京面圣呢!”

“真的假的?这么说,林昭他们不是反贼,是朝廷默许的义军了?”

消息有鼻子有眼,传得神乎其神。

当这份情报被快马加鞭送到赵怀远案头时,这位原本打算集结兵力一举荡平桃花村的越州太守,罕见地犹豫了。

他捏着情报,脸色阴晴不定。

杀一个流民头子容易,但杀一个与钦差有染、甚至可能即将面圣的人,那后果就完全不同了。

一旦处理不当,被政敌抓住把柄,他赵家的地位都会受到动摇。

“暂缓出兵,静观其变!”赵怀远最终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他这一迟疑,就给了林昭宝贵的喘息之机。

“传我命令!”林昭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窗口期,果断下令,“主力部队立刻分批,向北撤离!楚月,你带领先锋营先行探路,务必找到一处易守难攻之地作为我们新的根基!张疤脸,你率本部人马殿后,虚张声势,迷惑赵怀远,让他以为我们主力未动!”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庞大的流民队伍开始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转移。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个坏消息让林昭的心沉入了谷底。

林小棠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昏暗的帐篷里,女孩儿蜷缩在简陋的床铺上,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伴随着点点殷红的血迹,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此刻更是苍白得像一张纸。

林昭坐在床边,握着妹妹冰凉的手,心如刀绞。

他可以运筹帷幄,与朝廷命官周旋;可以调兵遣将,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博弈。

可面对至亲的病痛,他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走出帐篷,找到正在安排防务的陆无尘,将他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无尘,”林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之前提过的那位……江南神医,真的没有办法请来吗?”

陆无尘闻言,眉头紧锁:“主公,那位神医性格古怪,非王侯将相不医,非改天换地之人不救。他曾言,只为能开创新时代的大英雄诊病,因为只有那样的英雄,才配得上他逆天改命的医术。”他顿了顿,直视着林昭的眼睛,“除非,你能向他证明,你真的有改朝换代的潜力与实力。”

改朝换代……这四个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林昭的肩上。

但当他回头看了一眼妹妹所在的帐篷,那份沉重瞬间化作了无穷的动力。

“好。”林昭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就让他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林昭便再次前往驿站,求见李慎之。

这一次,他没有穿那身破旧的布衣,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衫,神情也不再是昨日的卑微惶恐,而是充满了不卑不亢的自信。

李慎之看着判若两人的林昭,

“大人,”林昭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怀中取出两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李慎之面前,“这是我派人耗费数月心血,走遍越州各县,绘制整理出的两样东西。”

李慎之好奇地拿起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五个大字——《越州土地兼并图》。

他翻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每一块土地的流向,其中超过七成的良田,最终都用朱砂红线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赵氏宗族。

他又拿起另一本,《百姓流亡登记册》。

里面详细记录了数千户流民的姓名、原籍、田产数量,以及他们是如何在苛捐杂税和豪强欺压下,一步步失去土地,最终家破人亡,被迫背井离乡的。

每一页,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血淋淋的控诉。

这两样东西,就是赵家在越州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的铁证!

“大人是为赈灾而来,可若根源不除,朝廷的赈灾款只会像水一样流入无底的深渊,甚至成为某些人中饱私囊的财富。”林昭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房间内,“只要朝廷愿意将原定拨给越州太守府的赈灾粮款交由我来发放,我林昭可以立下军令状——保越州五年之内,再无大规模流民,百姓安居乐业!”

他这是在公然夺权!

李慎之手握着那两本沉甸甸的册子,久久不语。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那双眼睛里的野心与抱负几乎要溢出来。

他沉思了许久,仿佛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在你做出让本官无法向朝廷交待的事情之前,本官可以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效。”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林昭长身一揖,转身离去。

走出驿站的那一刻,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他的心中,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计划已经悄然成型。

他要的,从来不只是朝廷的赈灾粮款。

就在林昭返回营地的同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正快马加鞭,冲破晨雾,向他狂奔而来。

探子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紧张与兴奋的奇特色彩,仿佛发现了一个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惊天秘密。

林昭刚刚踏入营地大门,那名探子便翻身下马,踉跄几步跪倒在他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主公!天大的好消息!我们……我们找到了赵怀远的命脉!”

林昭的脚步猛地一顿,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之前所有的布局,所有的铺垫,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最终的落点。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猎物,终于露出了它最脆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