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骨篦藏魂(2/2)

苏珩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当他再次拿起缠丝篦时,却感觉到篦身微微发烫,像是揣着一颗小火炭。而且,他似乎听到了一丝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女子的低语,又像是头发摩擦的“簌簌”声。

“谁?”苏珩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没有回应,只有雨声和运河水的流淌声。可那低语声越来越清晰,像是贴在他的耳边,细细碎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怨和凄凉。

苏珩再也不敢停留,将缠丝篦胡乱塞进工具箱,盖上盖子,死死按住。他退到床边,蜷缩在角落,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雕刻用的小刀,一夜未眠。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苏珩顶着一双黑眼圈,打开工具箱,准备继续修篦子。可当他看到缠丝篦时,再次惊呆了。

那把骨篦,竟变得比昨天更加温润,篦身的缠丝纹像是活了过来,颜色变深了几分,那些“发丝”般的纹路似乎在缓慢地蠕动。而昨天被他取下的三根梳齿,竟自动归位,牢牢地嵌在骨槽里,看不出丝毫松动的痕迹。

更诡异的是,篦身内侧的那行小字,又清晰地显现出来,而且在“沈青禾”三个字后面,竟多了一行新的小字:“替我梳头。”

苏珩吓得手一抖,缠丝篦掉落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不是幻觉!这篦子,真的有问题!

他想起老妪的叮嘱:“只能你自己修,别让旁人碰它。”难道老妪早就知道这篦子的邪异?她为什么要让自己修?

苏珩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他想立刻扔掉这把缠丝篦,逃离乌镇,可一想到那锭银子,想到父亲的冤屈还未洗刷,他又犹豫了。

他需要钱,需要盘缠去京城告御状,为父亲翻案。这缠丝篦虽然邪异,可只要能修好它,拿到酬劳,他就能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咬了咬牙,苏珩捡起缠丝篦,决定冒险一试。他拿出蜂蜡,放在火上融化,然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篦身和梳齿上,试图掩盖那些诡异的纹路。

可当蜂蜡滴落在篦身的缠丝纹上时,竟“滋滋”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般,瞬间消失无踪。而那些“发丝”纹路,却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有几根像是要从骨身里钻出来,缠绕上他的手指。

苏珩吓得猛地松开手,缠丝篦落在地上,滚到了床底。他蹲下身,想要去捡,却看到床底的阴影里,竟散落着许多根黑色的发丝,长短不一,像是被人刻意丢在那里的。

而且,那些发丝似乎在动,慢慢地朝着缠丝篦的方向聚拢过去,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

“啊!”苏珩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后退,撞在桌子上,油灯被打翻在地,火苗瞬间点燃了地上的纸张。

浓烟呛得他咳嗽不止,他慌乱地扑灭火焰,再看向床底时,那些发丝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把缠丝篦静静地躺在那里,篦身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在嘲笑他的恐惧。

苏珩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捡起缠丝篦,重新放回桌上。这一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篦子。他发现,那些缠丝纹虽然诡异,但确实是顺着骨身的天然纹理生长的,而梳齿的松动,似乎是因为骨槽里积了太多的发丝和污垢。

或许,这篦子并不是什么邪物,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沾染了太多的人气和怨气,才变得如此诡异。只要将它彻底清洗干净,打磨光滑,就能恢复正常。

苏珩这样安慰自己,拿出清水和细布,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篦身。他的动作轻柔,尽量避免触碰那些缠丝纹。可当清水沾到篦身时,竟再次被吸收了,篦身变得更加温润,而那些“发丝”纹路,却开始渗出一丝丝黑色的液体,像是墨汁,又像是腐烂的血水。

黑色液体在桌上蔓延开来,形成一个个细小的脚印,像是有无数个看不见的小人,在桌上行走。

苏珩吓得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色脚印朝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爬上他的鞋子,顺着裤腿往上爬。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像是有无数根头发丝在缠绕他的腿,勒得他生疼。

“救命!”苏珩嘶吼着,拼命地跺脚,想要甩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可越是挣扎,那股缠绕感就越强烈,甚至有几根“头发”顺着他的衣领钻进他的脖子,凉得像冰,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摸到了怀里的一个东西——那是父亲留给她的一块桃木牌,上面刻着“辟邪”二字,是他小时候戴在身上的。

苏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掏出桃木牌,朝着缠丝篦的方向扔了过去。

桃木牌落在缠丝篦上,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冰块。缠丝篦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篦身的光泽迅速褪去,那些缠丝纹里渗出更多的黑色液体,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

而缠绕在苏珩身上的“头发”,也瞬间消失了。

苏珩大口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看着桃木牌和缠丝篦。桃木牌上的“辟邪”二字渐渐褪色,变得模糊不清,而缠丝篦则静静地躺在那里,篦身的奶白色变成了灰白色,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而沉重,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门。

苏珩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向房门,声音颤抖地问道:“谁?”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像是要把房门砸破一般。

苏珩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不知道门外是谁,是客栈的伙计?还是那个神秘的老妪?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握紧了手里的小刀,慢慢挪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青布衫的女子,背对着他,身形纤细,长发及腰,乌黑的头发垂在背后,像是瀑布一般。

“请问,你找谁?”苏珩颤声问道。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说道:“我的篦子,在你这里。”

她的声音轻柔而哀怨,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苏珩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这个女子,就是缠丝篦上刻着的那个名字,沈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