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槐木(1/2)
苏砚盯着李老汉手上的布条,喉咙发紧。
那布条的颜色、缠绕的方式,和他自己的、和那女子的,一模一样。像是某种暗号,又像是某种烙印,标记着被缠上的人。
“李伯,这妆奁你是从哪来的?”苏砚的声音有些干涩。
李老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就是祖上留下来的,一直放在地窖里,最近才翻出来。苏先生,是不是……是不是这妆奁有什么邪性?”
苏砚没有回答,只是仔细看着木盒里的妆奁。妆奁的盖子是打开的,里面铺着的青黑色锦缎已经有些朽坏,边缘处露出几根暗红色的丝线,像是绣线,又像是凝固的血。缠枝莲的图案绣得极为精致,每一针每一线都恰到好处,只是绣线的颜色越来越深,像是在慢慢吸收什么。
而花蕊里的那颗牙齿,比在沉木上看到时更大了些,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像是刚被人舔过。
“这妆奁,你有没有碰过里面的锦缎?”苏砚问。
李老汉摇了摇头,脸色更白了:“没有!我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冷,赶紧关上了。夜里就听见地窖里有‘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绣东西,我不敢去看,就想着请苏先生帮忙看看。”
苏砚的右手又开始发痒,伤口处的藤条像是被妆奁吸引,想要钻出来。他强忍着不适,把木盒盖上:“李伯,这妆奁我收下了,三天后你来取。”
李老汉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多谢苏先生!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不用钱。”苏砚说,“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十年前顾秀才失踪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老汉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苏先生,”他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件事……别提了,别提了!会被她听见的!”
“被谁听见?”苏砚追问。
李老汉猛地后退一步,摆了摆手:“我不能说!说了会出事的!苏先生,你要是想修就修,不想修就把妆奁还给我,我……我去烧了它!”
他说着,就要去抢苏砚手里的木盒。苏砚侧身避开,紧紧握住木盒:“李伯,你怕的是林晚娘,对不对?”
“别叫她的名字!”李老汉尖叫一声,脸色惨白,转身就往回跑,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苏砚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来,李老汉知道些什么,只是因为害怕,不敢说。而这枕河镇的人,恐怕都知道林晚娘的事,只是都在刻意隐瞒。
他们在怕什么?
怕林晚娘的鬼魂?还是怕那个被绣进木头里的执念?
苏砚回到书房,把木盒放在书桌上。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点燃了一炷香,香是师父留下的艾草香,能驱邪避秽。艾草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驱散了书房里的霉味和腥甜。
苏砚解开右手的布条,只见伤口处的藤条已经露出了一小截,青黑色,像是细蛇,正慢慢往上爬。他拿起一把小巧的刻刀,用刀尖轻轻挑了挑藤条,藤条立刻收缩,钻进了伤口里,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林晚娘的执念侵入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破解之法,迟早会变成像张打鱼、顾秀才那样的人,被吸干血,魂魄被绣进缠枝莲里。
苏砚深吸一口气,打开木盒,再次看向那只槐木妆奁。
他仔细观察着妆奁的木质,发现这确实是槐木,但不是普通的槐木。普通的槐木纹理粗糙,而这只妆奁的木质极为细密,像是被油脂浸泡过,摸上去滑腻腻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和烧沉木的烟味一模一样。
他用刻刀轻轻刮了一点木屑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木屑的味道很苦,带着一股血腥味,像是混着人的血。
苏砚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有一种槐木,是用人血浇灌长大的,叫做“血槐”。这种槐木质地坚硬,不易朽坏,而且能吸收人的魂魄和执念,用来做器物,极易生出邪性。
难道这只妆奁,是用血槐做的?
而林晚娘,就是用这血槐妆奁,绣出了能吸收魂魄的缠枝莲?
苏砚拿起妆奁,翻转过来,只见妆奁的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字迹模糊,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嘉庆七年,槐阴下,绣魂归。”
嘉庆七年,正是十年前。
槐阴下,指的是哪里?是这老宅子的槐树下?还是枕河镇的某个地方?
绣魂归,是说林晚娘的魂魄,要通过绣缠枝莲,回归人间?
苏砚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他决定,今晚就去地窖看看。李老汉说地窖里夜里会有绣东西的声音,或许那里藏着更多的秘密。
夜幕降临,枕河镇的雾变得更浓了,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镇子罩住。苏砚背着工具箱,悄悄来到李老汉家的后院。李老汉家的地窖在院子的西北角,入口处盖着一块石板,上面长满了青苔。
苏砚轻轻掀开石板,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腥甜味扑面而来,比书房里的味道更浓烈。地窖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滴答”的水滴声,像是有人在流泪。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盏油灯,点燃。油灯的光芒微弱,只能照亮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地窖不大,里面堆着一些杂物,都是些旧家具、旧衣物,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而在地窖的角落里,放着一堆槐木。
那些槐木和沉木、妆奁的材质一样,都是青黑色的,表面光滑,像是被精心打磨过。每一根槐木上,都缠着些青黑色的藤条,藤条上挂着细小的牙齿,和绣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更让苏砚心惊的是,那些槐木的裂纹里,竟嵌着无数根暗红色的绣线,像是从木头里长出来的,密密麻麻,像是人的血管。
“沙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声音从槐木堆里传来,像是有人在用绣针绣东西。
苏砚握紧了手中的刻刀,慢慢靠近槐木堆。油灯的光芒照亮了槐木堆的深处,他看见,那里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青黑色的衣裳,正是白天在书房里出现的林晚娘。
她正坐在一堆槐木上,手里拿着一根暗红色的绣线,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她的绣绷是一块白色的骨头,像是人的肩胛骨,上面已经绣出了半朵缠枝莲,花瓣是暗红色的,像是染了血。
而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和李老汉拿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林晚娘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绣着,声音轻柔,像是在自言自语:“还差一点点……还差最后一针……”
苏砚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看见,林晚娘手里的绣线,竟是从一根槐木里抽出来的,而那根槐木的裂纹里,嵌着一截苍白的手指,像是人的手指,已经没有了血色。
“你在绣什么?”苏砚的声音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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