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魄牵丝(1/2)

青溪县的春阳暖得有些不真切,城西沈园外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偶尔有风吹过,带着老槐树的清香,再也闻不到半分腐臭与腥气。

林晚棠蹲在沈园门口,指尖摩挲着那块刻着“沈园已净,生人勿近”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迹苍劲,却已蒙了薄薄一层青苔,显然有些年头了。她是个古物修复师,痴迷于前朝遗物,此次专程来青溪县,便是为了寻访传闻中沈园的“周玉郎真迹”——虽知画作已毁,可她总觉得,那座藏着三百年爱恨的园子,定还留着些不为人知的痕迹。

林晚棠今年二十四岁,眉眼清秀,一身月白长衫,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里面装着放大镜、软毛刷、修复胶水等物。她性子执拗,越是被禁止的地方,越能勾起她的好奇。绕着沈园走了两圈,她发现西侧的墙根下有一处坍塌的缺口,足够一人通过,便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进去。

园子里比她想象中更显静谧。蒿草已被人清理过,只留下齐膝高的新草,绿油油的透着生机。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浓荫蔽日,树下的泥土松软,隐约能看到一圈圈新翻的痕迹。正房的门虚掩着,风吹过时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老人的叹息。

林晚棠缓步走向正房,心里没有半分惧意,只有对古物的期待。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尘土与草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空荡荡的,书案、木板床都还在,只是积了厚厚的灰尘。墙上有一处明显的印记,颜色比周围的墙皮略浅,显然是之前挂仕女图的地方。

她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墙上的印记,试图找到画作残留的颜料痕迹,却一无所获。正当她有些失望时,目光落在了书案下的缝隙里——那里似乎卡着一枚小小的玉佩,被灰尘覆盖着,只露出一角温润的光泽。

林晚棠心中一喜,蹲下身,用细铁针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挑了出来。玉佩约莫拇指大小,质地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刻着“玉郎”二字,字迹娟秀,带着几分缠绵的情意。玉佩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温润通透,握在手里,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不似寻常古玉那般冰凉。

“这定是周玉郎的遗物。”林晚棠喃喃自语,将玉佩贴身收好。她隐隐觉得,这枚玉佩不简单,或许能解开沈园的许多秘密。

接下来的几日,林晚棠在青溪县租了间客栈,每日都去沈园待上几个时辰,翻找可能残留的古物,可除了那枚玉佩,再也没有其他收获。倒是那枚玉佩,渐渐显露出了诡异之处。

夜里,林晚棠总会做同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沈园的老槐树下,一个身着前朝服饰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在画一幅仕女图。男子的身影清瘦,长发束起,握着画笔的手稳定而温柔。她想走上前看清男子的模样,却总也迈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画完最后一笔,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幅画,画中的女子身着月白襦裙,手持白梅,眉眼哀怨,正是传说中的苏凝脂。

更诡异的是,每次从梦中醒来,她都会发现枕边放着一枝白梅。那梅开得极盛,花瓣洁白,带着清冽的冷香,与梦中画里的白梅一模一样。可她住的客栈房间里并没有养梅,窗外也没有梅树,这枝白梅,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起初,林晚棠只当是巧合,或是自己太过痴迷沈园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梦境越来越清晰,白梅也每日如期出现,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有一次,她在梦中看清了男子的侧脸——眉眼清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与她在古籍中见过的周玉郎画像有七分相似。男子画完画后,忽然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他们早已相识。

从梦中惊醒时,林晚棠浑身冷汗,贴身戴着的玉佩滚烫,像是在灼烧她的皮肤。她拿起枕边的白梅,凑近鼻尖轻嗅,冷香深处,竟藏着一丝极淡的墨香,与她修复古画时闻到的前朝松烟墨味一模一样。

“这玉佩,难道真的有灵性?”林晚棠握着玉佩,心中又惊又喜。她是古物修复师,深知有些年代久远的物件,会因为主人的执念过深,而沾染灵性,甚至能与人产生感应。

她开始查阅青溪县的地方志,还有关于周玉郎和苏凝脂的记载。在县档案馆的角落里,她找到了一本残破的《青溪县志补编》,里面详细记录了苏凝脂的家世,还有她与周玉郎的爱情故事。记载中提到,周玉郎不仅擅长画仕女图,还精通玉雕,他曾为苏凝脂雕过一枚玉佩,刻着“凝脂”二字,而他自己,也佩戴着一枚刻着“玉郎”二字的玉佩,作为定情信物。

“难道这枚玉佩,就是周玉郎贴身佩戴的那枚?”林晚棠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更加确定,这枚玉佩承载着周玉郎的执念,所以才会让她做那些奇怪的梦,出现那些诡异的白梅。

她决定再次前往沈园,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更多线索。这一次,她特意带上了探测古物的仪器,想要看看老槐树下是否还藏着其他东西。

来到沈园,林晚棠直奔老槐树下。她用探测仪在树下扫描,仪器很快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显示地下有金属或玉石类的物件。她心中一喜,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

挖了约莫三尺深,铲子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放慢动作,一点点将周围的泥土拨开,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露了出来。盒子已经有些腐朽,但上面的雕花依旧清晰,是缠枝莲纹,透着精致与典雅。

林晚棠将盒子捧出来,用软毛刷清理掉表面的泥土,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铺着暗红色的锦缎,锦缎上放着一支残破的画笔,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

画笔是狼毫笔,笔杆是象牙做的,已经开裂,笔尖的狼毫也脱落了大半,但依旧能看出是上好的珍品。纸条上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字迹娟秀,带着几分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下的:

“玉郎,君为我死,我为君亡。此画为证,魂魄相依。若有来生,愿为草木,岁岁相伴,再无别离。凝脂绝笔。”

字迹的末尾,还沾着一丝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林晚棠看着纸条上的字,心中一阵酸楚。三百年前的爱恨情仇,仿佛就在眼前。她拿起那支残破的画笔,笔尖上竟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颜料,颜色与她梦中画里的白梅颜色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她贴身戴着的玉佩再次滚烫起来,手中的画笔也微微颤抖,像是有生命一般。她的眼前一阵模糊,仿佛又进入了梦境。

梦里,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变成了苏凝脂。她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周玉郎被官兵包围,乱箭穿心。周玉郎倒在血泊中,手中还紧握着那支象牙画笔,朝着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温柔而绝望的笑容。她想要冲上去,却被官兵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玉郎的尸体被拖走。

接着,画面一转,她站在沈园的正房里,手中握着那把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断了自己的长发,然后将剪刀抵在脖颈上。周玉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凝脂,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衣襟上,化作红色的珠子。最后,她闭上眼,剪刀落下,意识陷入黑暗。

“啊!”

林晚棠猛地尖叫一声,从幻境中惊醒。她发现自己还站在老槐树下,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画笔,脸色苍白,浑身冷汗。贴身的玉佩依旧滚烫,像是在诉说着三百年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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