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墨溪沉魂（1/2）

江南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缠绵。沈砚之与白灵踏入墨溪镇时，细雨正斜斜织着，将青石板路润得发亮，倒映着两岸黑瓦白墙的影子，像是一幅被雨水泡软的水墨画。镇子依着一条名为“墨溪”的河流而建，溪水呈深墨色，水面平静无波，连船桨划过都难起涟漪，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黑痕，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溪水……不对劲。”白灵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凤凰玉佩。她能感觉到，墨溪的水底弥漫着浓郁的阴气，不是天然形成的阴地，而是积聚了无数冤魂的怨气，沉甸甸地压在水面下，像是随时会翻涌上来。

沈砚之也觉出了异常。寻常江南水乡，即便河水浑浊，也该有鱼虾游动的生机，可这墨溪静得可怕，水面上连一丝浮萍都没有，只有两岸垂落的柳丝，枝条发黑，叶片上沾着点点墨色的污渍，像是凝固的血。“你看村民的脸。”他低声提醒道。

岸边有几个村民正在洗菜，动作迟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是两潭死水。他们的皮肤泛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色，手指泡在溪水中，指尖微微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即便沈砚之和白灵走过，他们也只是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两人是透明的。

“他们的魂魄……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白灵凑近沈砚之，声音压得极低，“不是被邪术操控，更像是自愿交出了部分魂魄，换取了某种东西。”

两人沿着溪边的石板路往前走，镇子不大，却处处透着压抑。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半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偶尔能看到人影在暗处晃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街边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一家小小的茶馆开着，门口挂着一盏褪色的蓝布幌子，在细雨中微微摇晃。

“进去歇歇脚，问问情况。”沈砚之说道。连续多日赶路，加上之前鬼市的缠斗，两人都有些疲惫，而且这墨溪镇的诡异，显然需要慢慢探查。

茶馆里很暗，只有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老者，正独自品茶。老者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清明，与其他村民截然不同。看到沈砚之和白灵进来，老者抬了抬眼，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沈砚之和白灵坐下，店小二幽灵般地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问道：“打尖还是住店？”

“先来两碗热茶，再来两样点心。”沈砚之说道。店小二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后厨，动作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

“外乡人？”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正是，路过贵地，准备往江南而去。”沈砚之拱手道，“老丈，这墨溪镇……似乎有些特别？”

老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墨溪上，眼神复杂：“墨溪墨溪，墨染魂魄，溪水越黑，人心越浊。你们不该来这里。”

“老丈此言何意？”白灵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压低声音说道：“十年前，墨溪还是条清澈的河，鱼虾满塘，村民们日子过得富足。可自从十年前那场大涝，墨溪的水就变了颜色，成了墨黑色。也就是从那以后，镇上开始出现怪事。”

“什么怪事？”沈砚之追问。

“先是村里的孩子开始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有村民在墨溪中发现了一具孩子的尸体，尸体没有任何外伤，只是脸色发黑，魂魄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在村民们恐慌的时候，镇东头的水神庙里，出现了一个‘水神’。水神说，只要村民们愿意献出部分魂魄，与他签订契约，他就能保佑镇子风调雨顺，再也不会有孩子失踪。”

“魂魄契约？”沈砚之心中一动，想起了锁龙村的蛟龙契约，“村民们答应了？”

“答应了。”老者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悲凉，“那时候，镇上的孩子已经失踪了十几个，村民们走投无路，只能相信水神的话。签订契约后，孩子们果然不再失踪，墨溪也变得风平浪静，甚至连收成也比以前好了。可代价是，村民们渐渐失去了情感，变得麻木不仁，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那水神，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灵问道。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老者说道，“他只在夜里出现，住在水神庙的地下室里。每次签订契约，都是村民们带着祭品去水神庙，将祭品放在供桌上，然后水神会通过祭司传达旨意。祭司是镇上的保长，十年前开始，就一直替水神办事。”

沈砚之和白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水神，显然不是什么善类，所谓的魂魄契约，不过是一场灵魂交易。村民们用自己的情感和部分魂魄，换取了暂时的安宁，可这种安宁，注定是短暂的。

“老丈，你为何没有签订契约？”沈砚之问道。老者的眼神清明，显然没有受到契约的影响。

“我儿子，是第一个失踪的孩子。”老者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我不相信什么水神，我知道，是那东西害死了我的儿子。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想要找到那东西的真面目，为我儿子报仇。”

“你查到了什么？”白灵问道。

“我怀疑，那水神根本不是神，而是一个水鬼，一个修炼了千年的水鬼。”老者说道，“十年前的大涝，让他从墨溪的深处出来，占据了水神庙。他需要吸食活人的魂魄来提升修为，而孩子们的魂魄纯净，是最好的补品。后来，村民们签订契约，他便不再需要吸食孩子的魂魄，转而吸食村民们的情感和部分魂魄，这样更加隐蔽，也能长久地维持下去。”

“那你知道如何才能打败他吗？”沈砚之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水鬼的力量很强，而且在墨溪中，他的力量会更强。我只知道，水神庙的地下室里，有一本古籍，名为《玄水契书》，上面记载着与水鬼签订契约的方法，或许也记载着他的弱点。但水神庙守卫森严，祭司和他的手下日夜看守，根本无法靠近。”

沈砚之心中一动，《玄水契书》？这或许就是古籍秘辛的关键。而且，这水鬼的修炼方式，与之前锁龙村的蛟龙、忘川镇的诅咒，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或许都与百年前的那个妖道有关。

“老丈，多谢你告知我们这些。”沈砚之说道，“我们会想办法进入水神庙，找到《玄水契书》，打败那个水鬼，让村民们恢复正常。”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你们真的能做到？”

“我们会尽力。”沈砚之点头。他知道，这水鬼不除，墨溪镇的村民永远无法解脱，而且还可能有更多的人受害。

就在这时，店小二端着热茶和点心走了过来。他将东西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保长说了，镇上不欢迎外乡人，你们最好尽快离开。”

沈砚之和白灵心中一凛，没想到他们的行踪已经被保长知道了。

“我们只是路过，明日便走。”沈砚之不动声色地说道。

店小二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老者压低声音说道：“保长是水鬼的忠实信徒，也是他的爪牙。你们一定要小心，他不会让你们轻易离开的。”

沈砚之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当晚，沈砚之和白灵住在了茶馆二楼的房间里。房间里很暗，窗户对着墨溪，能看到墨黑色的水面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半夜时分，沈砚之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吵醒。他悄悄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沿着溪边的石板路，朝着水神庙的方向走去。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正是镇上的村民。

“他们要去水神庙。”沈砚之低声道。

白灵也醒了过来，走到他身边：“应该是去给那水鬼上供，或者是去‘献祭’自己的情感和魂魄。我们跟上去看看。”

两人悄悄下楼，跟在村民们的后面，朝着水神庙的方向走去。

水神庙位于镇东头的墨溪岸边，庙宇不大，却阴森肃穆。庙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守卫，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眼神冰冷。

村民们走到庙门前，守卫打开庙门，让他们走了进去。沈砚之和白灵趁着守卫不注意，悄悄绕到水神庙的后面，翻墙进入了庙内。

庙内一片漆黑，只有大殿里点着几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大殿中央，供奉着一个黑色的神像，神像面目狰狞，像是一个水中的怪物。神像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人，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应该就是祭司。

村民们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祭司则站在神像前，低声吟唱着诡异的咒语。

沈砚之和白灵躲在大殿的柱子后面，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他们看到，随着祭司的吟唱，墨溪的水面开始波动，一股黑色的雾气从水面上升起，顺着庙门飘了进来，钻进了村民们的体内。村民们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脸上的表情也更加麻木。

“他们在献祭自己的情感和魂魄！”白灵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沈砚之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和镇魂珠。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阻止他们。

就在这时，祭司突然停止了吟唱，转过身，目光朝着沈砚之和白灵藏身的方向看来：“哪里来的鼠辈，竟敢闯入水神庙，打扰水神大人的祭祀？”

沈砚之和白灵心中一惊，没想到被发现了。

“我们是来取你狗命的！”白灵大喊一声，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手中出现一把白色的长剑，朝着祭司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