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锁龙村的童谣（1/2）

离开青竹林后，沈砚之与白灵沿着官道往江南方向行去。此时已近深秋，风卷着枯叶在路面上翻滚，远处的山峦被染成深浅不一的赭色，天地间透着一股萧索之气。沈砚之将兄长的骨灰坛妥帖地背在身后，坛身裹着两层青布，避免被风霜侵蚀。白灵化作人形时，尾巴便藏在裙摆之下，只偶尔在无人处露出尖端，扫过路边的野草，惊起几只蚂蚱。

这日午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像是被墨汁染透，层层叠叠压在头顶。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便砸落下来，起初是稀疏的几点，转瞬就变成瓢泼大雨，将路面浇得泥泞不堪。沈砚之穿着布鞋，行走间溅起满身泥点，白灵的白色衣裙也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形。

“前面好像有个村子，我们去避避雨吧。”白灵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一片屋舍。那村子隐在半山腰的雾气中，黑瓦连绵，像是卧在山坳里的一头巨兽。

沈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头道：“也好，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村子走去。越靠近村子，空气中的湿气便越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水草腐烂的味道。村口立着一块歪斜的石碑，碑面上刻着“锁龙村”三个大字，字迹模糊，边角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残缺不全，碑身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脓疮。

村子里静得出奇，连狗吠鸡叫都听不到，只有雨声哗啦啦地响着，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和院墙上的杂草。道路两旁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墙，屋顶盖着黑瓦，许多房屋的门窗都破了洞，用破旧的木板钉着，看起来许久未曾有人修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村民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像是一尊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这村子……有点奇怪。”白灵凑近沈砚之，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她的狐妖直觉告诉她，这个村子里藏着不寻常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虽然不如忘川镇那般浓郁，却更加隐蔽，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沈砚之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点了点头，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凤凰玉佩：“小心些，我们先找户人家问问，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两人沿着泥泞的道路往前走，走到村子中央时，看到一座相对完好的院落，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沈砚之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院门：“有人在家吗？在下与同伴路过此地，恰逢大雨，想借贵府避避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探出头来。他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灰色短褂，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很小，眯成一条缝，透着几分精明和警惕。看到沈砚之和白灵，老者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白灵湿漉漉的裙摆和沈砚之背后的骨灰坛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外乡人？快进来吧，这雨确实大。”

两人走进院子，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院子西侧有一间柴房，东侧是正屋，正屋的门窗都关着，只留着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陈设。老者引着他们走进正屋旁边的一间偏房，偏房里摆着一张木板床和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碗。

“你们先坐，我去烧点热水。”老者说完，转身走出了偏房，脚步蹒跚，背影佝偻。

沈砚之和白灵坐在八仙桌旁，偏房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角结着蜘蛛网。白灵凑到沈砚之耳边，低声道：“这老者身上有阴气，但不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而且我刚才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和忘川镇村民面具上的符号有些相似。”

沈砚之心中一凛，他回想起刚才在村口看到的村民，他们的眼神都异常空洞，仿佛失去了神智。难道这个锁龙村，也和忘川镇一样，遭遇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没过多久，老者端着一壶热水走进来，给他们倒了两碗水。热水冒着热气，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老者说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沈砚之端起陶碗，指尖触到碗壁，只觉得一阵冰凉。他没有喝，而是问道：“老丈，贵村名叫锁龙村，莫非与‘龙’有关？”

老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端起自己的陶碗喝了一口水，才缓缓说道：“相传百年前，我们这村子旁边的山涧里藏着一条恶龙，时常兴风作浪，淹没田地，残害村民。后来有一位道士路过，用铁链将恶龙锁在了村东头的井里，这村子才得以安宁，所以取名为锁龙村。”

“锁龙井？”沈砚之心中一动，“不知那锁龙井如今还在吗？”

“在是在，”老者叹了口气，“只是那井邪性得很，村里有规矩，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尤其是外地人。”

“为何？”白灵好奇地问道。

老者的脸色沉了下来，摇了摇头：“不该问的别问，总之你们记住，晚上待在屋里，不要出去乱逛，更不要靠近村东头的方向。”他说完，便站起身，“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好好休息。”

老者离开后，偏房里再次陷入寂静。沈砚之看着手中的陶碗，碗里的热水已经凉了下来，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细小的杂质。“这村子肯定有问题，”沈砚之低声道，“那锁龙井，还有老者提到的规矩，都透着诡异。而且刚才你说他手腕上有红色印记，或许这村子的村民，也在被某种东西操控着。”

白灵点了点头：“我刚才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村子的东边阴气最重，应该就是锁龙井的方向。而且我还听到，村子里有小孩在唱歌，但声音很奇怪，不像是正常的童谣。”

就在这时，一阵断断续续的童谣声从窗外传来，声音稚嫩，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

“锁龙井，锁着龙，

红绳系，血相融。

三更夜，莫出声，

龙抬头，要人命。”

童谣声重复着，在雨声中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沈砚之和白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童谣……太不对劲了。”白灵的声音有些发颤，“‘红绳系，血相融’，听起来像是某种祭祀仪式。而且‘龙抬头，要人命’，难道这锁龙井里的‘龙’，会在某个时候出来害人？”

沈砚之握紧了拳头：“不管是什么，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如果这村子真的有诡异，我们既然遇到了，就该查清楚，或许能救一些人。”

夜幕渐渐降临，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老者送来一些粗粮和咸菜，便匆匆离开了，临走时再次叮嘱他们，晚上千万不要出去。

沈砚之和白灵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坐在床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村里依旧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和那断断续续的童谣声。到了三更时分，童谣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像是有一群小孩在村口唱歌，声音整齐划一，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

“他们来了。”白灵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她听到了许多脚步声，正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

沈砚之站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只见外面的雨幕中，出现了许多人影，都是锁龙村的村民，他们排成一列长长的队伍，朝着村东头走去。村民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他们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似乎连接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老者也在队伍中，他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火把的光芒在雨幕中摇曳，映照着村民们麻木的脸。

“他们要去锁龙井。”沈砚之沉声道，“看来那童谣里的‘三更夜’，就是指现在。我们跟上去看看。”

两人悄悄打开房门，跟在村民队伍的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刺骨，脚下的泥泞越来越深，行走起来十分困难。

村东头的地势比村子里更低，雾气也更浓。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沈砚之和白灵看到了一口巨大的水井，井口用青石板围着，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铁链，铁链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一些红色的绳子，像是祭祀用的祭品。这应该就是锁龙井了。

村民们围在锁龙井旁，老者站在井口边，举起手中的火把，嘴里开始低声吟唱起来。他唱的歌词晦涩难懂，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声音沙哑，在雨幕中回荡。

随着老者的吟唱，锁龙井里的水开始冒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水面上泛起一层黑色的雾气，雾气中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腥气，比之前闻到的更加刺鼻。

“不好，有危险！”白灵大喊一声，拉着沈砚之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锁龙井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井里冲出来。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都会断裂。

村民们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手腕上的红绳绷得紧紧的，像是被井里的东西拉扯着。

老者的吟唱声越来越高，脸上露出一种狂热的表情：“龙王爷，祭品已经备好，求您保佑锁龙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