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潮底阴魂（1/2）

民国十七年，孟冬，钱塘。

江风裹挟着咸腥的寒气，狠狠刮在脸上，像是无数根冰针穿刺。苏墨裹紧了身上的棉袍，望着眼前汹涌的钱塘江，眉头紧紧蹙起。

孟冬的钱塘潮虽不及八月十八那般汹涌，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江水呈暗黑色，浪涛翻滚时，像是有无数个冤魂在水中挣扎，发出“呜呜”的声响，与江风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曲幽冥的挽歌。江岸边的礁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青苔下隐约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被江水冲刷多年，依旧未能褪去。

“这里的煞气，比苏州地宫还要重。”沈红绡站在苏墨身边，镇魂簪在发间剧烈发烫，红光几乎要挣脱束缚，“《阴罗秘录》说幽冥玉藏在潮底，可这潮水汹涌，暗礁密布，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江面，“江水里有阴魂，数量不少。”

苏墨点了点头，掏出阴沉木笛，轻轻吹了一声。清越的笛声穿透江风，江面的浪涛竟瞬间平息了几分，隐约能看到无数个模糊的黑影在水中沉浮，像是被笛声惊扰的鱼群，却又带着一股浓郁的阴邪气息——那是溺亡者的冤魂，被江底的煞气束缚，无法转世，成了幽冥教的天然屏障。

两人沿着江岸行走，想找个熟悉潮底地形的渔民，租船前往潮眼位置——按照《阴罗秘录》的地图标注，幽冥玉就藏在潮眼下方的暗洞之中。可沿途遇到的渔民，一听说他们要去潮底，都吓得连连摆手，脸色苍白。

“后生仔，潮底不能去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渔民拄着渔叉，声音颤抖，“前几日有几个外地来的人，非要租船去潮底，说是要找什么宝贝，结果船刚到潮眼，就被浪头打翻了，连人带船都没了踪影！后来有人在下游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浑身发青，身上缠着好多红色的丝线，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红色的丝线？苏墨和沈红绡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那必定是幽冥教的“幽冥丝”，比缠丝教的引魂丝更阴毒，能吸食阴魂和活人的精气，还能操控尸体。

“老丈，我们有要事在身，必须去潮底一趟。”苏墨放缓语气，掏出几枚铜钱，“只要你肯带我们去，这些钱都给你，另外我们还会额外加钱。”

老渔民却像是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摆手道：“别给我钱！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命！潮底有‘潮神’发怒，谁去谁死！”说完，他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江边的渔村里，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接连问了几个渔民，皆是如此反应，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吓得落荒而逃。显然，幽冥教的人早已在渔村散布了谣言，还制造了惨案，让渔民们不敢靠近潮底。

“看来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了。”沈红绡说道，目光投向江边一艘废弃的小渔船，“那艘船看起来还能用，我们可以修一修，自己驾船去潮眼。”

苏墨点头。两人走到渔船旁，船身破旧，船底有几个小洞，船桨也断了一根。好在苏墨从小跟着祖父学过一些修船的手艺，沈红绡则从行囊里掏出工具，两人分工合作，用带来的阴沉木碎片堵住船底的洞，又找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削成船桨的形状。

忙活了一个时辰，渔船终于修好。苏墨将阴沉木刻刀别在腰间，怀里揣着《阴罗秘录》和镇魂篦碎片，沈红绡则将镇魂簪紧紧握在手中，又在船身周围撒了一圈艾草和朱砂，以防江水中的阴魂和蛊虫靠近。

两人登上渔船，苏墨划动船桨，渔船缓缓驶离江岸，朝着潮眼的方向而去。江风越来越大，浪涛也变得汹涌起来，渔船在浪涛中颠簸，像是一片随时都会被打翻的叶子。

“小心！江水里有东西！”沈红绡突然喊道，指向船舷下方。

苏墨低头看去，只见暗黑色的江水中，无数个模糊的黑影正在快速游动，朝着渔船的方向靠近。那些黑影像是人，却没有四肢，只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身上缠着红色的幽冥丝，眼睛是暗红色的，透着一股冰冷的恶意——那是幽冥教用溺亡者的尸体炼制的“幽冥水煞”，专门在江水中袭击闯入者。

“用阴沉木笛！”沈红绡大喊一声。

苏墨立刻掏出木笛，吹奏起激昂的曲调。木香随着笛声扩散开来，江水中的幽冥水煞像是遇到了克星，动作瞬间迟缓，身上的幽冥丝开始收缩、枯萎。可它们数量太多，密密麻麻，像是无数条黑色的毒蛇，依旧朝着渔船逼近。

“我来对付它们！你专心划船！”沈红绡站起身，将镇魂簪的力量注入短剑，红色的剑气朝着江水中的幽冥水煞劈去。剑气落入水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江水被染成红色，幽冥水煞纷纷被斩断，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江水中。

可刚解决掉一批，更多的幽冥水煞从江水中钻出来，像是无穷无尽。更可怕的是，江面上突然刮起一阵黑风，黑风中夹杂着无数只银红色的蛊虫，正是幽冥教的“幽冥蛊”，与罗煞蛊相似，却更阴毒，遇水则活，能顺着皮肤钻进人体内，吸食人的魂魄。

“用驱虫药粉！”苏墨一边划船，一边从行囊里掏出药粉，朝着黑风撒去。药粉与黑风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蛊虫纷纷掉落水中，被江水冲走。

渔船在浪涛和阴邪的夹击下，艰难地朝着潮眼靠近。渐渐的，苏墨感觉到船底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力，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水下旋转，渔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受控制地朝着潮眼冲去。

“到潮眼了！”沈红绡大喊一声。

苏墨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江面上，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旋转，漩涡的中心是漆黑的，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要将世间万物都吞噬进去。漩涡周围的江水中，缠绕着无数根红色的幽冥丝，丝的另一端，连接着漩涡下方的暗洞，隐约能看到暗洞深处，泛着一丝淡淡的绿光——那是幽冥玉的气息！

就在这时，漩涡上方突然出现几道黑色的身影，他们身穿黑色长袍，斗篷上绣着与《阴罗秘录》封面上相同的“幽”字，正是幽冥教的教徒。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脸上戴着一个骷髅面具，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弯刀，刀身上刻满了幽冥教的符咒，散发着浓烈的煞气。

“苏墨，沈红绡，果然是你们。”骷髅面具人的声音沙哑、冰冷，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般，“教主大人早已料到你们会来，特意让我们在此等候。幽冥玉是教主大人的囊中之物，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也敢来抢夺，今日便让你们葬身潮底！”

“你们是幽冥教‘魂堂’的人？”苏墨握紧刻刀，眼神冰冷。《阴罗秘录》中记载，魂堂负责收集阴魂、守护幽冥教的据点，教徒的修为仅次于教主和四堂堂主。

“算你们有点见识。”骷髅面具人冷笑一声，挥动弯刀，“不过，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给我上！”

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立刻纵身跃起，朝着渔船扑来。他们的动作迅猛，弯刀上的符咒闪烁着黑色的光芒，与沈红绡的短剑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火星四溅。

苏墨划动船桨，避开扑来的黑衣人，同时挥动刻刀，朝着一个黑衣人的手腕砍去。刻刀的木香与红光交织，黑衣人手腕上的幽冥丝瞬间枯萎，动作迟缓了几分。苏墨抓住机会，刻刀一划，将黑衣人的弯刀打落在地，紧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进江水中。

黑衣人落入水中，瞬间被漩涡吞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很快就没了踪影。

沈红绡与骷髅面具人缠斗在一起。骷髅面具人的修为远超普通教徒，弯刀的煞气极强，沈红绡的短剑渐渐落入下风，身上被煞气划伤了好几处，伤口处泛着黑色，像是中了阴毒。

“红绡！小心！”苏墨见状，立刻弃了船桨，纵身跃起，朝着骷髅面具人的后背攻去。

骷髅面具人察觉到身后的攻击，侧身避开，反手一刀朝着苏墨砍来。苏墨用刻刀挡住弯刀，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臂一阵发麻，刻刀险些脱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弯刀上，不仅有煞气，还有幽冥玉的气息——他们必定已经接触过幽冥玉，甚至已经用它增强了自身的力量！

“两个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骷髅面具人狂笑一声，弯刀一挥，两道黑色的煞气朝着苏墨和沈红绡射来。

两人连忙躲闪，煞气落在船身上，船身瞬间被腐蚀出两个大洞，江水顺着洞口涌入，渔船开始下沉。

“船要沉了！”沈红绡大喊一声。

苏墨心中一急，突然想起《阴罗秘录》中记载的“幽冥水煞阵”的破解之法——用至阳之气引动潮眼的阳气，可暂时压制阴邪。他掏出阴沉木笛，将体内的气息全部注入其中，吹奏起清心咒的最高境界。

笛声激昂，带着浓烈的木香和至阳之气，像是一道暖流，扩散开来。漩涡周围的幽冥丝纷纷枯萎，江水中的幽冥水煞和蛊虫纷纷逃窜，骷髅面具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笛声震得连连后退，面具下的脸露出痛苦的神色。

“趁现在！”苏墨大喊一声，拉着沈红绡，纵身跃入江水中。

江水冰冷刺骨，像是无数根冰针在穿刺皮肤。苏墨和沈红绡屏住呼吸，朝着漩涡中心的暗洞游去。暗洞的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洞口周围的岩石上，刻满了幽冥教的符咒，符咒的缝隙中，嵌着无数颗细小的头骨，像是孩童的头骨，眼窝中泛着淡淡的绿光。

两人钻进暗洞，洞内漆黑一片，只有前方深处泛着微弱的绿光。洞壁上湿漉漉的，布满了粘稠的液体，像是某种生物的分泌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这里就是幽冥玉的藏身之地。”沈红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镇魂簪的红光越来越亮，与前方的绿光相互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