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景德寻滴:青花凝润(1/2)
景德镇陶溪川的晨雾总裹着股窑火味,青石板路被窑灰浸得发乌,两旁的小摊支着木架,旧瓷片、老窑具、残瓷雕堆在架上,混着巷口冷粉的酱香与饺子粑的鲜气,漫出股“瓷都”的厚重气。肖景文推着儿童车,小砚坐在里面,手里攥着块迷你龙眼木坯——是上次莆田黄阿公给的,木坯上还留着他画的歪歪扭扭的鹤,嘴里不停念叨:“滴水水!找小壶壶!墨不干!像我的小水壶!”
苏诺桐走在一旁,手里提着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牛肉冷粉和韭菜馅饺子粑,芝麻香混着空气中的釉面凉意,格外勾人。“今天先去老窑址看瓷片,再找你说的‘滴水小壶’。”她用小勺子舀了口冷粉喂给小砚,却被肖景文笑着拉住:“别急,景德镇的‘瓷魂’,说不定就藏在哪个老瓷件里。”他晃了晃手里的《明清景德镇瓷质文房图录》——自从莆田捡到龙眼木香插后,他一直想补件“文房润墨”的物件,砚滴作为文人磨墨时控制水量的小器具,滴口细、出水匀,比水盂更雅致,而景德镇“康熙青花”工艺“发色浓艳、画工精细”,多做陈设瓷,用于文房砚滴堪称稀缺,无关价值,只为那份青花与瓷釉相融的瓷都巧韵。
林溪背着双肩包,里面装着瓷器鉴定灯和釉面检测仪,手指在图录上划过:“肖哥,前面那家‘刘阿婆瓷摊’据说有老青花瓷,刘阿婆是清代瓷匠刘源的后人,家里藏了些祖传的瓷质文房,就是老人家眼神不好,常把砚滴混在旧瓷碗、瓷片里卖。”
刚走到摊前,小砚突然从儿童车里直起身,指着木架下层一个巴掌大的瓷件,声音清亮:“小壶壶!滴水的!有鱼鱼!”肖景文连忙扶住他,怕他摔下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刘阿公正坐在小马扎上擦拭一块青花残盘,那个“小壶壶”被压在一堆碎瓷片下面,是个扁圆形青花瓷砚滴,壶身画着“鱼戏莲叶”纹,壶嘴细如麦秆,在晨光里透着青花特有的“翠毛蓝”光泽,掂在手里轻而不飘,确实像小砚说的“滴水小壶”。
“小朋友眼真尖!”刘阿婆抬起头,脸上的皱纹里沾着瓷粉,“这是个老砚滴,我太爷爷做的,他以前在景德镇开‘瓷韵斋’,专做文房细瓷。这滴是给文人磨墨滴水用的——壶嘴细,能慢慢滴,不会浇坏墨锭,画的鱼纹还能讨个‘年年有余’的好彩头。后来瓷坊关了,就一直锁在木箱里几十年,昨天整理旧物翻出来,想着能换点钱给重孙子买套制瓷工具。”
肖景文走过去,小心地把青花砚滴捧起来——触手先是瓷釉的冰凉温润,像摸在冻玉上,釉面没有半点缩釉或划痕;青花发色浓艳明快,是康熙朝典型的“浙料”,莲叶的脉络用“分水皴”手法,浓淡过渡自然,鱼眼用“点染”工艺,透着灵气;壶盖与壶身严丝合缝,揭开盖能看到内壁施满釉,没有“露胎”;他翻过砚滴底部,有个极小的青花款识,写着“大清康熙年制”,字体是楷书,笔锋工整,与《明清景德镇瓷质文房图录》里清代民窑精品的款识分毫不差;壶嘴的出水口仅毫米宽,是老匠人“细拉坯、慢修坯”的用心,确保滴水均匀。
“这砚滴……”苏诺桐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青花鱼纹,“釉面太润了,青花还没晕散,比我在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看的展品还完好。”
小砚从儿童车里爬下来,哒哒地跑到肖景文身边,伸手就要去抱砚滴,嘴里念叨:“滴水!我的小墨!要喝水!”肖景文连忙把他抱起来,让他捏住砚滴的壶柄,对着空砚台轻轻倾斜——一滴清水缓缓从壶嘴流出,不偏不倚落在砚心,小砚兴奋地拍手:“慢慢滴!墨墨喝饱饱!”
林溪拿出鉴定灯,贴着砚滴釉面照过去——釉层厚度均匀,约0.3毫米,是清代细瓷的标准;青花料深入釉下,没有“浮光”,确认为老料;她又用手指轻敲砚滴,声音清脆悦耳,没有“哑音”,说明瓷胎密实。“肖哥,这是清代康熙民窑精品青花鱼纹砚滴!”林溪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文房青花瓷砚滴存世极少,尤其是康熙青花,去年北京保利拍卖会上,一件类似的清代青花砚滴拍了九万,这件的画工更精细!”
刘阿婆愣了一下,手里的瓷擦“当啷”掉在地上:“九万?我还以为就是个普通小瓷壶,小时候我还拿它装过酱油,没想到是太爷爷的宝贝。”她摸了摸壶嘴的出水口,眼里满是愧疚:“早知道,我该用锦盒好好装着的,别碰坏了壶嘴。”
“阿婆,您能把它留到现在,已经很好了。”肖景文轻声说,“细瓷怕摔怕撞,您把它放在木箱里,没开裂没脱釉,已经是对它最好的保护。您看这鱼戏莲叶,鱼嘴朝着壶嘴,是太爷爷故意画的——文人滴水时见了,能想起‘清雅有余’,这就是景德镇匠人的心意。”
旁边突然传来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刘阿婆,别听他瞎吹!这就是个破瓷壶,我给您两千块,您卖给我,我拿回去当摆件,总比他哄您强!”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挤过来,手里拿着个塑料袋,伸手就要去抢砚滴,“你要是信他的,指不定等会儿他就反悔了,两千块至少能给重孙子买十套工具!”
小砚见状,突然搂住肖景文的脖子,把砚滴紧紧护在怀里,对着男人大声喊:“不许抢!滴水的!是我的!墨墨要喝!”他虽然不懂青花瓷的价值,却知道这“小壶壶”能给墨锭“喂水”,绝不能被抢走,声音虽奶气,却透着股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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