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离别（1/2）

莉莉乖巧地走过去，在玄诚道人面前的蒲团上坐下。布布也停止了和毛球的嬉戏，三蹦两跳地窜回了莉莉的肩头，安静地趴好，只是那对玻璃眼珠还时不时瞟向毛球的方向。

玄诚道人仔细感受了一下莉莉周身的气息，又看了看她肩头的布布，满意地捋着白须，眼中满是赞赏：“不错，不错！气息沉稳，灵偶活性大增。莉莉啊，不瞒你说，老朽我钻研御灵之道大半辈子，教过的徒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这资质，绝对是这个！”他翘起了大拇指。

莉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是师叔祖教得好。”

“诶，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玄诚道人摆摆手，脸色却渐渐严肃了些许，话锋一转，“不过，丫头，你要记住老朽今天的话。御灵诀，我教你的，是‘术’，是让你能够初步驾驭布布，让它成为你延伸的手脚，甚至赋予它基本的灵性反应。这已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布布，仿佛要穿透那层普通的布料，看清其本质：“但布布此物，神异非常，它与你的连接，远非寻常‘御灵’所能概括。老朽能感觉到，它体内蕴藏的力量，浩如烟海，深不可测。仅仅依靠外部的‘御使’法门，就像是用一根绳子去拉一艘巨轮，或许能让它动起来，但绝无可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

莉莉听得心神震动，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肩头的布布。布布也仿佛有所感应，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玄诚道人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启示般的郑重：“所以，未来的路，你不能仅仅局限于我教你的‘术’。你要尝试……用你自己的办法。用你的心，用你的魂，用你们之间那种独一无二、无法言说的联系去沟通它，引导它。或许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复杂的法诀和意念丝线，只需一个念头，布布便能与你心意相通，展现出它真正的模样和力量。那才是开发布布全部能力的正确途径，也是独属于你莉莉的道路。”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莉莉的心头。她之前一直努力学习和适应玄诚师叔祖传授的正统御灵法，却从未想过，真正适合她和布布的路，可能需要她自己来探索和开创。

“我自己的……办法？”莉莉喃喃自语，绷带下的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深思。

玄诚道人见点拨到位，便不再多言，笑呵呵地又抿了一口酒，起身背着手溜达走了，留下莉莉独自消化这番重要的提点。

晚课钟声响起，悠扬回荡在山间。莉莉站起身，肩头趴着布布，脚边跟着毛球，向着斋堂走去。她心中因为未能真正除妖而产生的小小失落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明悟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前路漫漫，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方向——一条需要她与布布携手，共同探索的、独一无二的修行之路。

而在藏书阁里，烛火摇曳，王铁柱、孙小猴等人正愁眉苦脸地对着厚厚的经书抄写，哀叹着“戏弄师兄”的代价。阿念则坐在一旁，看似监督，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虽然今天的“除妖”行动以一场闹剧收场，但莉莉的进步和布布展现出的灵性，都让他对不久后的多公司对抗，多了几分信心。这清虚观的夜晚，在抄经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欢声笑语中，显得格外宁静而充满希望。

可惜……

离别，终究还是来了。

尽管有万般不舍，山门中特意准备的离别宴席，还是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往日的欢声笑语被沉默和低语取代，桌上的菜肴再精致，也难以下咽。几位看着阿念长大的师叔伯红着眼圈，不住地给他夹菜，喃喃着“多吃点，外面辛苦”。年纪小的师弟师妹们更是忍不住抽噎起来，仿佛阿念这一去就再不回来。

阿念强颜欢笑，努力说着轻松的话，试图活跃气氛，但每一次咧嘴，都显得格外艰难。他看着父亲清虚子虽然面带微笑，但那笑容里的勉强和担忧，如何能瞒得过做儿子的眼睛？他看着师兄弟们泛红的眼眶，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宴会草草结束。夜色中，山门内的空地上，人群却久久不散。师弟师妹们终于忍不住，围上来抱着阿念的胳膊、拉着他的衣角，哭得稀里哗啦，一遍遍地问“师兄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念哥你一定要常回来看我们啊！”。阿念一一应着，喉咙哽咽，只能用力拍着他们的后背，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莉莉抱着布布，安静地站在人群外围，蒙着绷带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喧闹的人群，落在了远方漆黑的夜色中。这生离死别的悲伤氛围，勾起了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她想起了自己的家，那个为了给她治疗虚无缥缈的眼疾而最终当掉了玩具店的父亲，想起了整日以泪洗面、最终在贫病交加中逝去的母亲……她的“离开”，是永别，连这样一场充斥着泪水的送行都是奢望。指甲不知不觉嵌入了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闷痛。

深夜，万籁俱寂。清虚子将阿念单独叫到了自己的卧房。烛光下，这位一向坚强的老人，此刻却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滑落。他紧紧握着阿念的手，那双曾经沉稳有力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念儿……”清虚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爹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爹不拦你……也拦不住你。可是……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用尽力气般说道，“答应爹！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回来！清虚观……山门……永远是你的家！爹……和你这些师叔伯……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阿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爹！儿子不孝！您放心！我一定……一定平安回来！您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