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父女（2/2）
指尖触碰到剑柄的瞬间，艾斯似乎微微闭眼感受了一下，随即睁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程式化的笑意。
“嗯，品相完整。辛苦你了，艾红。”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真正的赞赏，更像是在验收一件合格的货物。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艾红，再次落在了她身后、低着头的艾紫身上，那刚刚泛起的一丝笑意瞬间消失，语气变得冰冷而严厉：
“相比之下，艾紫，你的表现，令人极其失望。”
艾紫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我必须再次强调，在最后的撤离阶段，你多余的情绪化行为，不仅导致了自身机体的彻底损毁，增加了不必要的资源消耗，”艾斯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字一句地切割着空气，也切割着艾紫的神经，“更严重的是，你的擅自行动，破坏了原本可以一次性回收三把剑的最佳时机的最佳时机！”
他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艾紫，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斥责：
“愚蠢！冲动！ 你那可笑的灵魂难道没有想到，安娜死亡带来的收益？退一步说，你哪怕不管她，也没人会说你什么！”
艾紫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艾斯冷哼一声，语气中的不满愈发明显：“你甚至不如那个叫阿念的小子！他最终死了，但至少在被王剑追杀的过程中，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却成功地携带并转移了白剑超过一千七百米，为后续回收创造了条件！而你呢？我的女儿？你除了最后那下负价值的扑救，整个任务过程中，你甚至连白剑的边都没有碰到过！你的存在价值，体现在哪里？”
这番毫不留情的训斥，如同冰水浇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艾蓝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与自己无关。艾红静静地站着，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
艾斯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在艾紫苍白的小脸上来回刮过，每一句斥责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轻蔑。房间内悬浮的光屏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更添几分森然。
“愚蠢的冲动，不计后果的牺牲……这种低效且毫无收益的行为模式，简直是对女儿两字的侮辱！”艾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触犯到底线般的愠怒，“我当初就不该给你一个灵魂！更不该听从那个爱德华的荒谬建议，把你变成一个就会哭的人！”
他直呼“爱德华”其名，语气中听不到丝毫高级员工对特级员工的尊敬，反而充满了对其“多管闲事”的埋怨和不屑。
现在在他眼中，爱德华将艾紫变成人的改造，非但不是恩赐，反而是导致这次任务失败的根源，是画蛇添足的败笔！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艾斯指着浑身微微发抖、眼泪如同断线珠子般滚落的艾紫，语气刻薄至极，“除了会哭，会拖后腿，你还会什么？你那廉价的眼泪能治疗你姐姐的身体？能带回两把剑吗？你甚至比不上艾蓝和艾红最基本的执行效率！她们至少懂得什么是‘任务优先’！”
艾紫的哭声变得更加压抑，变成了细碎的、令人心碎的呜咽。她瘦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艾斯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刚刚因为死亡而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最深处。
被自己的父亲如此全盘否定存在的价值，这种痛苦远比任何物理创伤更加致命。
“你不配当我的女儿。”艾斯最终给出了最残酷的判决，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甚至不配姓艾！你只是一个失败的、需要彻底格式化重建的实验品。”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丧钟，艾紫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艾斯，那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痛苦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茫然。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头，任由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光洁地板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面对这令人窒息的一幕，站在一旁的艾蓝，自始至终都如同最精密的雕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系统日志滚动。
她的核心程序里，没有“同情”、“担心”这些无效参数，只有对创造者指令的绝对服从和任务效率的冰冷计算。
而艾红……
她同样静静地站着，如同另一尊雕像。她受伤的身体笔直，脸上覆盖着与艾蓝如出一辙的冰霜面具，仿佛艾斯对艾紫的残酷训斥，只是吹过金属外壳的微风，激不起半点涟漪。
然而……
就在艾斯说出“你甚至比不上艾蓝和艾红最基本的执行效率”这句话时……
就在艾紫那压抑的、绝望的哭声钻入她经过强化的听觉传感器时……
艾红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一段不该回忆的记忆——
王剑那超越时空的暗金色剑罡，凭空出现在艾蓝胸前，艾蓝身体猛地僵住，胸口瞬间出现的、边缘光滑的透明空洞，她向前扑倒时，看向自己的、那双迅速黯淡下去的、总是冷静无比的电子眼，以及自己扑过去时，指尖触及到的、艾蓝身体迅速失去的最后一丝温度……
但她当时没有选择扶起艾蓝，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夺剑。
这组代表着“妹妹的死亡”的数据，如同顽固的病毒，强行突破了她的底层程序。
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缓缓握起，指尖微微刺入了掌心。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类似于“刺痛”的感觉，突兀地在她的胸腔内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
错误代码？系统干扰？
不……这种感觉……和之前战斗中被王剑剑气擦过时的物理损伤警报不同……和能量过载时的灼烧感也不同……
它更……深邃。更……难受。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永久地缺失了一块。留下了一个空洞。一个……无法用任何备件库里的零件修复的空洞。
这感觉……是因为艾蓝？
因为……妹妹的……死亡？
但她没有感动的能力。
瞳孔恢复标准焦距。手指松开。胸腔内的刺痛感”如同幻觉般消失。
艾红的眼神，重新变得空洞、冰冷、绝对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波澜，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