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断臂（2/2）
金光主要笼罩在小黄右肩那恐怖的断口处。可以看到，那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伤口，在圣洁的金光照射下，疯狂涌出的鲜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迅速止住了流淌。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蠕动、收缩，虽然远未到愈合再生的程度，但至少完成了最关键的止血和组织初步封闭，避免了失血过多的致命后果。那钻心的疼痛，也在金光持续的安抚下，从撕裂般的锐痛，逐渐转变为一种沉重、麻木但尚可忍受的钝痛。
小黄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模糊的视线和水流的折射，看向近在咫尺的薇薇安。
此时的薇薇安，已经换上了圣光之谕。金色的长发如同流动的熔金，在水中微微飘散，发间那顶带着尖刺般光芒的头饰，此刻也收敛了锐利，散发着柔和的辉光。湛蓝的眼眸在水下显得更加深邃、平静，如同两汪不见底的寒潭，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白金色调的长裙在水中如同盛开的圣洁之花，裙摆上缀着的红心、十字架等装饰，在金光映照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她单手置于胸前，维持着能量的稳定输出，另一只手自然地伸出，掌控着水晶球，整个姿态庄重而优雅，仿佛并非在险恶的水下救治伤员，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这份极致的冷静与圣洁，与小黄此刻的狼狈、痛苦和脆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和慰藉。小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串冰冷的气泡。
薇薇安似乎能读懂她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保持安静，保存体力。她的目光扫过小黄苍白如纸的脸和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湛蓝的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责任，或许是一闪而过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专注于当前任务的绝对冷静。
止血初步完成，薇薇安没有停留。她环顾四周，水下能见度很低，只有水晶球的光芒照亮有限的范围。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暂时落脚、并且相对安全的地方，为小黄进行更稳定的处理和等待救援（或汇合）。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手揽紧小黄，另一只手操控着金色水晶球如同灯塔般在前方引路，双腿轻轻摆动，如同一条优雅的人鱼，朝着一个感觉水流相对平缓的方向潜去。
小黄依偎在薇薇安怀里，感受着那稳定的心跳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圣光，断臂处的剧痛虽然依旧存在，但至少生命不再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她勉强抬起头，看着薇薇安在昏暗水光中那坚定而美丽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感激。
水下的旅程寂静而漫长，只有水流划过身体的细微声响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不明生物的低沉嗡鸣。薇薇安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圣光之谕形态带来的强大感知力让她能提前规避一些潜在的危险。
终于，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水下岩壁，岩壁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被水草半掩着的洞穴入口。洞口不大，但似乎内部空间尚可，而且位置隐蔽。
薇薇安毫不犹豫，带着小黄钻了进去。
洞穴内果然别有洞天，虽然狭窄，但足以让两人容身，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水流急涌，是一个相对平静的空气腔！洞穴顶部有一小片空间没有被水淹没，可以呼吸到虽然潮湿但至少是新鲜的空气。
薇薇安先将小黄托出水面，让她靠在干燥的岩壁上，然后自己也轻盈地跃出水面，落在小黄身边。金色水晶球的光芒将这个小洞穴照亮，也驱散了一些阴冷。
“暂时安全了。”薇薇安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在这绝境中，却如同天籁。她蹲下身，再次检查小黄的伤口，金色光芒持续照耀，进一步稳定伤势。“坚持住，我会想办法联系玲儿和爱德华。”
小黄虚弱地点了点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断臂处的疼痛在脱离冷水后似乎又清晰了一些，但比起水下时的无助，已经好了太多。她看着薇薇安专注的侧脸，和那身即使在狼狈环境下依旧圣洁不凡的圣光之谕，心中充满了依赖。
至少，她还活着。而且，薇薇安前辈在她身边。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等待救援的同时，祈祷不要再有水下怪物发现这个临时的避难所了。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小黄靠在粗糙的岩壁上，虚弱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断臂处传来的阵阵闷痛，让她思绪有些飘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旁正在为她治疗的薇薇安前辈身上。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悬停在伤口上方，引导着圣光的能量，冷静、精准、高效。
薇薇安前辈的治疗……是令人安心的，是强大的，是毋庸置疑的救命之恩。但不知怎的，看着薇薇安前辈那完美却带着距离感的侧脸，小黄的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是爱丽丝前辈在这里……是她这样给我治疗……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苍白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连耳根都烫得厉害！
她想象着，如果是爱丽丝前辈……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大概不会像薇薇安前辈这样平静无波，可能会带着一丝……紧张和心疼？她或许会抿着唇，动作或许会比薇薇安前辈更……轻柔一些？会不会一边治疗，一边用那种低沉又带着点磁性的声音，轻声问她“疼不疼”？或者，会不会因为靠得太近，她身上那股清冷的、像雪后松林一样的香气，会更加清晰……
“哎呦……好害羞啊！”小黄赶紧把发烫的脸颊往膝盖里埋了埋，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打滚。明明刚刚才经历了断臂之痛、生死一线，现在居然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太不应该了！可是……可是就是忍不住会去想嘛……
就在小黄沉浸在自己那点羞赧又带着甜味的胡思乱想中时，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正在全力维持治疗术的薇薇安，搭在膝盖上的左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随即，薇薇安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眼帘。
那双湛蓝如冰湖的眼眸，不再是仅仅专注于伤口，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无语、了然，以及一丝无奈，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向了正把脸埋在膝盖里当鸵鸟、只露出两个通红耳朵尖的小黄。
洞穴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小黄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是一种……仿佛被完全看透了的、凉飕飕的感觉。她怯怯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正好，对上了薇薇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此刻平静的目光。
“！！！”小黄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颊上的红晕瞬间爆表，变得如同熟透的虾子！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怎么又忘了！薇薇安前辈……她、她会读心术啊！！！
“我……我……前辈！我不是……那个……我……”小黄语无伦次，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跳回身后的暗河里冷静一下！
薇薇安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看着小黄从一只受惊的兔子快要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闻地、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仿佛只是呼吸声重了一点。
然后，她重新垂下眼帘，将注意力完全放回治疗上，仿佛刚才那尴尬的对视从未发生过。
小黄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内心的羞愤和尴尬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